翻译:「Chicago — City on the make」 – Nelson Algren

“Once you’ve become a part of this particular patch, you’ll never love another. Loving Chicago is like loving a woman with a broken nose: there may be lovelier lovelies, but never a lovely so real.”

索引

  1. 骗徒
  2. 你是基督徒么?
  3. 银色的昨日
  4. 爱属于酒鬼
  5. 明日的欢颜
  6. 伟人不复存
  7. 没人知道欧康纳去了哪

1. 骗徒[1]

东边,目之所及尽是流水。西边,风之所及尽是草的海洋。

水,焦躁地流着,在一丝丝波动之中把旧的颜色蜕变一新。于是刚登陆湖岸的一缕缕新鲜的风,把陈旧的海蓝色洗刷在辽阔的草场上:在阳光照射下,起伏的草场就像二手[2]的海洋。

直到眼睛上挂着美金符号的劣等游民们被倾销[3]到了这水和风之间。

他们只为搜寻尚还没建起监狱的货港[4],并无所谓方向。

也无所谓在哪片二手的海洋旁。

这个货港里,唯一的旅店是营房,街道是猪打滚的泥沼,漫长的夏夜是波塔瓦托米人在河边[5]的哀鸣:今夜贩马人和盗马贼又在营房深处大赚一笔。贩卖威士忌和染料[6]的骗徒们,把夜色也涂成了朱红。

在印第安的草原里,印第安人侧耳倾听:他们也以夜晚为生。

之后他们听到,在旅店的喧嚣骚动之中,一个注定以夜晚为生的城市发出它了最初的声音:荒芜的历史已经过去。这是一个注定将碾平猪打滚的泥沼而拓出大街[7]的城市,一个注定要让它浑黑的河水倒流向上[8]的城市。

一个注定要用钢铁和血色的霓虹,锻造出自己独特的荒芜的城市。

美国北方佬和加拿大船夫,爱尔兰裔[9]和荷兰裔,卖印第安人的贩子和印第安人代表[10],混血和四分之一血统[11]和根本没有血统的人,他们在最后算来都是同一个血统:他们全都流淌着骗徒的血液。老萨甘纳什旅店[12]里永远是骗徒们的喧闹声。

他们骗过土地,他们骗过印第安人,他们夜里骗,他们白天骗,他们骗枪支,裘毛,生皮,烈酒[13]和血红的威士忌染料;他们用骰子骗,用香烟骗,用短枪[14]骗。之后他们发现对于优秀的骗徒而言,印第安人只会浪费时间。

一觉睡到正午,责骂印第安人的懒惰。

在凉爽的印第安夜晚,用钞票和波塔瓦托米人结清账款:在印第安黎明的破晓之前,又把钞票抢回来,只剩分角[15]

光天化日下,他们什么都做,就是不干正经谋生。而我们则虔诚恭敬地在巴拉班和卡茨[16]影院纪念他们这些“元勋”,“无畏先驱”,“高瞻远瞩的征服者”。

这些头衔也只是意味着他们跑到街上,随手在边上的人身上捞一美元的快钱。

他们所征服的永远比不过他们所骗掠的——他们的算术比猎刀尖利得多。他们把印第安人的皮剥到最后一根毛,把森林剥到秋天最后一片落叶,把农夫剥到他最后一粒虫蛀了的印第安玉米;而且在一桩桩愉快的剥皮之间,安然度过雨水洗刷的季节。

这些轻巧的剥皮匠之一,轻描淡写地把他的职业列在了城市的第一本黄页上,“豪徒”[17]

山里的生皮料商人和河边的赌徒,豪徒和边境的豺狼[18],吹牛的骗子工贼[19]和戴着浣熊皮帽[20]的拓荒酒鬼,肯塔基的长刀客[21]和纽约的短斧帮[22],契奴[23],商人和骗津贴的翘班工人[24]——根据合同这是座属于商人的城市,但是商人们还没开始接手它。

这里依旧是全国最容易躲债的去处,也方便顺便一起把监狱也躲了。这么做的价钱通常是“你钱包里所有的东西”。但是如果你的钱包已经空了,一根五十美分的雪茄通常也管事。

的确,这座城市最早的监狱常客[25]被建城元老们放了出来。根据本地流浪者管理法,他们把这个叫哈珀的流浪汉折价卖给了个黑人街头公告员,乔治·怀特。怀特花了25美分,就合法地用一条朽了的铁链把他栓走了。

等到后来,反对奴隶制的觉悟使得怀特决定放跑那个白人的时候,他只想要回他的25美分。可怀特一分本钱也没要回来。所以每天晚上他用叫喊声羞辱黑夜的寂静,不是为了报时,而是哭喊他的这点损失。他最后也没有拿回他的25美分,但是他为这钱闹出的动静帮他赚到了一百块:他的喊夜准时准点。夜夜如此。

城市依旧喧闹。准时准点。夜夜如此。

当改良家们[26]试着让它安静下来的时候,他们却只能在这喧闹之中添加了些许鼓声。这些乡下的顺民们[27]来的着实太晚了些,难以立足。

1835年他们设立了一个“祷告季”,并且从恶魔的爪子之中抢回了两个罪犯——但是恶魔好像一点也不挂念这一对儿。于是他们又把两个更恶劣的家伙折腾进了号子[28]

依然是没人在乎。

他们罚了一个妓院老板二十五块银元,“纯净心灵”派和“商人血统”派之间的战争就此全面爆发。覆盖全市的游击战在“按我说的做”派和“随便怎么活”派之间打得火热,长达世纪,永不休战。而商人们,冲在最前线。

冲在前线,留在前线,即使有时候也会挤爆火车站。

这里并不是缺少努力奋斗力争实现简·亚当斯[29]的理想的善男信女——只是他们的每一局[30]只许两人出局,而骗徒们的队伍能四人出局[31]。当大佬比尔·汤姆森[32]勾结上卡邦[33]的时候,他终于把整个城市都卷进了这笔勾当。

于是当继任的革新派市长[34]尝试要执行禁酒法[35]的时候,他唤醒了大街小巷的全面战争,以至于改良家们[36]又不得不亲自把汤姆森请回来掌舵。这之后,他们意识到,在这条阳关大道上,除了这个混混之外再没有人能够维护法律和秩序的稳定形象了。于是比尔大佬先是正确地对他的一众市民打了招呼,之后爽快地一呼:“亲爱的流民们![37]”。

打那之后,历任市长能做的最好的政绩也就是不断修修补补,试着挽救这个城市了。[38]

但是改良家们依旧顽强地奋斗着,搞得骗徒们必须为了他们的金子而挣扎,周周如此,年年如此,搞得小伙子们每五年十年就得打一场罪恶之战。而且因为正打到第九局[39],在最后一个人出局[40]之前球赛永远不会结束,所以这是简·亚当斯的城市,同时也是比尔大佬的城市。而这场球赛还远没有结束。

但这是场被操控的球赛。

从前,在35街[41]还是城市的最南,北街[42]还是最北的边界的时候,“法律与秩序联盟”[43]强行关闭了几个周日酒馆[44],随后“周日喝酒”党便轻而易举地赢得了几次选举。一帮被吓坏了的俄亥俄老处女们于是去酒馆反击,他们在酒馆的栅栏边上祈祷,还央求酒鬼们也一起跪下来。

根据记录,没有任何人因为这件小事情挨巴掌:因为这是1873年,上千个前来在大火的废墟[45]上重建城市的工人还在街上挥着破旗子大喊“给我面包不然见血”[46]。而对于还有工作的人来说,周日是一周里唯一留给自己休息的日子。所以他把脸深深地埋进啤酒杯里,之后擦干净胡子,再点一杯。他知道八小时制的工作日[47]才并不是靠跪下来祈祷得来的。

之后,老处女们又集结上百人游行到市政厅来请求立法禁止周日饮酒——在那里遭到冷遇。在有工作的和没工作的人共同的嘘声里面,她们只好默默退回到俄亥俄去了。

不多时之后又出现了一位牧师基普希·史密斯[48]。他的穿着就像黑夜本身一样。领着两千个黑袍黑带的军兵,举着燃烧的火炬,伴着一只军鼓吓人的“嘭嘭”节奏,随着送葬曲的拍子,踏着碎步。他们的黑影起伏在深夜的老码头区[49]

钢琴的旋律突然停在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和弦上,街头的一盏盏小红灯一起灭了下去,大鼓喊着“皈依耶稣,否则天罚[50]”,军兵们一齐发出控诉的呼号,“我流浪的游子,今夜在何方?[51]

“他不在这儿啊,牧师。”某个受了感召的罪人真挚地回答——小红灯在一片笑声里面微微闪烁,钢琴的音符轻轻地叮咚一声开启了一阵嗤笑,而后,在一阵“深紫”[52]的琴声之下,狂欢的嬉闹声像一面玻璃窗一样轰然炸裂,骤然轰鸣起来。

整夜轰鸣不停息。

“我们不惜一切捍卫耶稣[53],”牧师压住火气宣告说。

“教会和W.C.T.U.[54](基督教妇女禁酒协会)还从来没拿下过大城市,”老“礼帽”斯特里特[55]平淡地反驳他,“这里还依旧是边疆城市啊。[56]

在这里,欺诈,狡猾,无拘无束的中部边地[57]精神就像每周一天的休息日一样依旧留存。

尽管有女童子军和男童子军,众多传教组织和圣经学院,“风化审查团”[58]和富尔默中尉[59],普雷斯顿·布拉德利[60]牧师和埃普沃思协会[61],埃米尔·库埃[62]和德怀特·莱曼·穆迪[63],这里的救恩之季从未真正来临。不管时日是好是坏,这里依旧每周六天[64]都是异教徒的都会。

这里还有人类历史中独一无二的旺盛精力的无畏能量。这座城市,就在昨天还能嗅到沼泽里充斥着的炖狗肉的刺鼻气味,而今却是广告牌的万伏光芒[65]交织着河底的迷醉灯光,吹捧着老菲兹杰拉德[66],瓦特69[67],白马[68]和四玫瑰[69]。这座城市,就在昨天,夜晚的乌鸦还只能掠过圆帐[70]边的孤火,而今翼下却是纤细的弧光灯遍地闪耀。

让冷漠的群星得以窥伺我们的后街小巷[71]

2. 你是基督徒么?

此处依旧是个亡命之徒的大都会——但是他们的赃货曾经的成色,曾经如老萨甘纳什[72]的肤色一样赤红的威士忌色,现在已经被大草原的雨水冲刷褪色,变成了外表光鲜高裆实则耍了把戏的自酿货那单调的灰色。淡淡地泛着荧荧辉光。

我们摒弃了中部边地[73]的和睦气氛,又加剧了它的竞争锋芒——把这种竞争性推向了一个中部边民不曾设想过的,更血腥却更合法的境地。

因为,当德怀特·莱曼·穆迪走在这些街道上询问各个剑拔弩张处处设防的路人的时候,他问了他们一个简单却可怕的问题,“你是基督徒么?”他得到的答案比现在的更简单,但是没有现在的这么可怕[74]

很显然,那个自称“施洗者约翰”的贼并不是基督徒,虽然他每次完事之后都留下一份宗教传单,即使他穿着一身牧师的黑罩衣,挂着“皈依耶稣否则天罚”[75]的链子。因为他脏兮兮的喉头边还围着一条鲜艳的红手帕,而且手帕之下也再没穿过任何上衣了。

你要么是基督徒,要么就不是。“施洗者约翰”肯定不是,小贩船[76]海盗“黑杰克”亚陶[77]也肯定不是。“狗熊”帕蒂[78],“狐狸”库尼[79]和“山羊”达菲[80]也都不是。

从查理·法兰西斯·亚当斯身上诈了7000美金的“红色撬棍”菲兹杰拉德[81]也不是,在同一个不怎么神圣的年份[82]里让奥斯卡·王尔德[83]也小小破了财[84]的“饿鬼”刘易斯[85]也不是。

“麻子”吉米·卡维尔[86],“希腊人”萨佛[87]和“犹太小子”格拉宾纳[88]也都不是。“漂亮小子”汤姆奥布莱恩[89],诈骗之王[90],他也肯定不是:因为他谋杀了发明金砖骗局的里德·沃德尔[91]

名叫米琪·费恩[92]的小魔鬼也不是。他大肆宣传他所设计的恐怖玩意儿[93],仅仅是为了享受听到好奇心驱使的可怜虫们亲口指名点它时候的快感——喝过之后他们就被从凳子上拖下来,扒光,扔到酒吧后面的小街上。醒来发现猫都在盯着他。当然,前提是他还能醒来,再看一眼这美丽的世界的话。

但是米琪是最后一个真正的异教徒了。

当问到“坏矮蛋”肯纳[94]的时候,你得在他之前抢答牧师的问题[95]。因为在“坏蛋”的身上,原本的一个边民恶盗摇身一变成了有工作的市民,有公民责任感的业主,他掌控着整个区忠心耿耿的选民,而且每周日早上还道貌岸然地展示一下虔诚的信仰。他是强盗中的强盗,一半是慈善家,一半是土匪。“坏蛋”在票选箱里得到了属于他的救赎。[96]

就和生他养他的城市一样,他拥有一位绝妙的竖琴师,同时也有一只给骗徒们续炉火的小鬼:日子不好过的时候,他给饿着肚子无家可归的人提供食宿,他喂饱的人比黄金湖岸[97]的大天使[98]们救助的人加在一起还多。所以当大天使们指责他在“劳动者专柜”酒吧[99]用免费午餐[100]换取选票的时候,他怒不可遏。

他会用冷冰冰的现金,以五十美分一张的价钱尽力地购买选票,他不隐藏这事,他让大天使们知道——但是相比之下,天使们的布道[101]呢,接纳已经黑化的灵魂,给他们以更黑的咖啡和随口承诺的天堂宝座,又怎样呢[102]?为什么这行为比现金买卖更高尚呢?有请黄金湖岸的大天使们回答他吧。

正是这一群虔诚的黄金湖岸人,一面对第一区的窑子[103]里的彻夜狂欢施以“正义之恐惧”[104]——一面又偷偷从这些卑贱的窑子收租,中饱私囊。

但是在另一边,明码标价购票当选之后[105],“坏蛋”在设法让城市过好第一个严冬[106]上苦心花费的心血,就远超过穆迪的布道会在之前所有的暖[107]夏里的努力的总和。和他相比,露西·佩琪·加斯顿[108]命令芝加哥小熊队禁烟[109]的事情甚至更不值一提。

这张论战中,谁才是真正的基督徒呢?

我们的反派恶人都有颗金子的心,而我们的正面英雄都有些人格污点,这一点从未改变过。正因此,我们一直需要“坏蛋”式的人物,在他身上,贪婪和慷慨就像热朗姆酒和冰水调成的汤姆杰瑞鸡尾酒[110]一样,只有他这种人才能运转芝加哥。因为这个城市温暖的心脏和冷酷贪婪的脉搏,就像血液和呼吸一样,浑然一体。

也需要像“坏蛋”的帮手“澡堂”约翰[111]一样的人物,他以替小孩子着想的名义号令全市,禁止在校舍周边200码以内售卖要命的“棺材钉子”[112]。因此,他这个穿着爱尔兰呢子内裤的海盗[113]得到了《论坛报》[114]一段虚伪的称赞:

这样一来,他成功地把引诱孩子走向毁灭的小贩儿们驱逐出了学校周边:而且直接把他们逼死了

“澡堂”隆重地接受了这一通称赞。他穿着一件台球桌布一样绿的华丽的燕尾服,淡紫色的裤子,粉色的手套,米色的马甲缀着闪闪发光的钻石——向着这前所未有的伟大恶棍盛会[115],先左鞠躬,再右鞠躬。

因为,他对露西·佩琪·加斯顿大张旗鼓的虔诚支持,从来没有妨碍过他率领着他的娼妓和瘾君子,他的骗子[116]和男皮条客[117],他的扒手[118]和探子[119]和肥臀大妈[120]——这些他的所谓“果断的手和诚实的心”——在第一区年会[121]上招摇地挥着他们的破旗子。

他们从贼窝里跳出来,从破酒吧爬出来,从密室中摸出来,从黑店里钻出来——大部分人还仔细地戴了面具——“澡堂”兜里揣着烟草买卖上的胜利果实[122],领导着这群“果断的手和诚实的心”们。另一个兜里揣着的,是私人动物园[123]的计划。“澡堂”倒是想听听,他从妓院生意里面抽头,这和谁家的小孩子[124]又有什么关系。

事实上,“坏蛋”和“澡堂”是第一批的揩油操盘手[125]。可是两个人都活到看着他们的地盘被穿着花呢子大衣[126]的精明商人接手。之后,免费午餐活动就因为经济效益不高而永久停止了。

“坏蛋”和“澡堂”还是第一批想明白了诉诸“公民的忠诚”就相当于诉诸空气的道理的人:这个城市成长得太快,以至于再无法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了。在这里,忠诚仅限于对美金的忠诚,在此之外这个词毫无意义。“这里的金钱崇拜并不是出于贪婪或者卑鄙,”一个欧洲来客诧异地评论道,“在这里,金钱不只是经济量度,而且还是精神量度,于是赚钱成了一个人能设立的唯一目标。”[127]钞票本身给人们提供了生存的目的,支撑千万个无名的人住在无名的大街边无名的小巷中,顶着同一个无名的月亮。

而且歌唱从前的“信念永存”[128]的天堂十字路口[129]圣歌也不再管用了,因为你没法以无名的灵魂们呼唤上帝。他不知道他们是谁。

而且就算是上帝,也没法把他们中一些已然离光明太远的人拉回来。他们会觉得那道光是周二晚上的例行指认[130]又来了

你可以在古斯区和布朗兹维尔区[131]之间随便什么地方住上整整一辈子,而你搬走一周之后,你的邻居们就永远不再想念你了。因为这里与其说是城市,不如说是一大片运输站[132],住着三百五十万的双足动物,一齐喊着“闪开,要不然卸你条腿”[133]在这一片繁忙的空气之中,每个人只为自己活着。

但是一旦你成了这个独特的城市的一部分,你就再不会爱上另一座城了。就好像爱着一个塌鼻子的女人,你也许能找到更美的美人,但是不可能有像她一样真实的。

简·亚当斯也知道芝加哥的血脉是骗徒的血脉。她知道芝加哥就像“施洗者约翰”和“澡堂”约翰一样,像比利·桑迪[134]和比尔老大一样[135],永远保持两张脸,一张给赢家,一张给输家;一张给骗徒,一张给顺民[136]

一张脸给一千扇窗户的办公大楼前目瞪口呆的孩子。另一张脸给晚上锁门之后的时间。

一张脸给阳光照耀下正午熙熙攘攘的交通。另一张脸给午夜地铁的时钟——站台的灯光像的摩天轮一样摇摆着闪过。打湿了飞驰的车窗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一张脸给“说做就做”[137]的人,另一张脸给“谁爱做谁做”的人。一张脸给诗人,另一张脸给检察官。一张脸给乖孩子,一张脸给坏孩子。

一张脸给白领和蓝领,给我们大教堂一样的博物馆和我们博物馆一样的大教堂,给我们微风吹拂下白蓝相间的绵长沙滩,周六晚上踏着月光的密歇根城[138]郊游,下午的动物园里忽然一阵温柔安静的细雨在阳光下冲洗出的回忆;也给那夜幕笼罩下的小小酒吧[139],“我们摇摆的女王”[140]雪莉对着二十张空桌子和一个正在捉弄聋酒保的中年皮条客,疲倦地摇着漫漫长夜里的最后一份双倍烈酒。

一张脸给机敏的早起者,一张脸给深夜的藏匿者。

一张脸给白袜队[141],没有脸给小熊队[142]

一张脸给“国王”奥利弗[143]和路易·阿姆斯特朗在老林肯公园演奏台连续不断半小时的即兴演出,给贝比·朵思[144]和戴夫·塔夫[145]和所有其他已经逝去的爵士艺术家们,他们来了又走太过于匆匆。正是他们带着爵士乐从新奥尔良顺流而上,把它变成了芝加哥的音乐,之后又成了全世界的音乐。

也给士兵,水手和远离家乡的水兵,他们会告诉你,不论你从哪来,对于远乡的士兵来说这里是全国最包容的城市。

也给醉鬼的破窝[146],后街的妓院,没有街灯的暗巷和地下室的酒吧:给客栈,密室[147]和公寓。给所有戴着花格子帽的没见过母牛[148]的台球厅猛虎;也给所有没见过乌云[149]的夜总会小野猫。

给灯光通明的指认队列[150],灯光昏暗的拘留监狱[151],和灯光半亮的玄关卧室,只有呼啸而过的杰克逊公园快线[152]搅乱屋里寂静的空气和床单。给我们所有白墙的收容所和所有黑墙的审判庭,过热的区警局[153]和消毒的慈善病房,这些地方肮脏的阳光之下永远没有休息日[154]

给医院,妓院,监狱和别的什么鬼地方,对这些建筑的赞助[155]像一朵花一样轻轻开放。

给所有以车马往复的小巷为家的,没有领子的流浪者。

爱上一座城市并非难事——若你是因为它的高楼,矮楼,舒适的公园,和耀眼的芭蕾。又或者是因为它宽阔而蜿蜒的大道:大道之上,车灯绵延连续,阴沉的司机一个接一个,轻盈的小车一辆接一辆,整夜,整夜,整夜不绝。但只有你也能爱上它的小巷之后,你才是真正爱上了这座城市:小巷之中,熟悉的老友那欢快朝气的面孔换上了一双深夜般忧郁的,背井离乡的陌生人的眼睛。

深夜,以明亮大道上的笑语欢歌,和高架电车的刺耳嘶鸣为界。

从前,沼泽在这里绽放鲜花。

从前,小鹿在这里低头饮水。

沿着湖边的公路环行[156],从东南方向进入芝加哥,修罗色[157]的天穹笼罩着夜晚的大地。从加利区到东芝加哥之间[158]巨兽般的钢铁车间发出沉闷的敲击声。在此之上,硕大的炼油厂永不停息地吐着烽火,好像整夜摇摆的警报。

我们和破晓的光芒一起沿着湖水深蓝色的边界飞驰,直到触到了清晨里大街的绿色信旗。环区[159]里城堡一样的高楼,守卫着曾是草原货港的工业区[160]的滚滚凡尘。

它依旧还是个中部货港,因为没有穿过城市的铁路线[161],乘客们得从一个车站换到五六个车站中的另一个。虽然货运列车已经被分流到环型线上[162],但是头上的“群星”客机[163]又开始给这里带来中部货港的繁忙景象[164],就像全世界所有的空港和海港一样。

被河水隔开的城市又进一步被种族和语言分裂开。比如以大火幸存下来的滑稽的矮胖子水塔[165]为中心的近北区[166],就和仅仅一桥之隔的近西北区大有不同。举止,风俗,职业,和说话习惯上的区别之大,就好像从布朗兹维尔[167]到罗杰斯公园[168]的距离一样。

所以如果你完全直着走,经过环区后面林立的精装房子,再沿着外环道[169]走,直到你穿过了林肯公园[170],然后继续走在湖的正左边,就走进了一片市郊住宅区[171]。这里的草坪永远宽阔敞亮,天空永远一尘不染,树木永远郁郁葱葱,教堂永远干净通透,花园永远景色宜人,街道永远清扫整洁,连住宅都像是《城市与乡村》[172]里面的插画。而人,都是被马毛[173]填充起来的。

因为,生活在这片灵魂的撒哈拉沙漠之中,听不到高楼之下丛林之中的铁厂发出的,这座城市巨大的心脏的跳动声。这里的家庭太洋洋得意了,教堂太自以为是了,这沉闷的窒息感,就像是一尘不染的教堂长凳和自恃清高的书架之上的一粒微尘。似乎倒是在破公寓边的窄巷里,人呼吸得更轻便些,就仿佛比起这里清清白白的大街而言,那些巷子才离真正的土壤更近。而在这大道上,《读者文摘》[174]是一种信仰,布拉德利牧师[175]是一位先知,除了周日早上的礼拜之外,再没什么能让猎人停下追赶猎物的脚步来。

3. 银色的昨日

很久之前那个八月里的一天,太阳像虫胶一样黏在大街上。但是快到晚上的时候,一阵疲乏的微风从某个小酒吧游荡出来,慵懒地在“农舍”街附近[176]徘徊片刻,而后转过头,继续漫无目的地向西,飘向了七十一街[177]

这一年是1919年,赤脚乔[178]还力压着泰·柯布[179],上帝还在天国之中[180],卡尔·旺德尔[181]还是个战斗英雄,约翰·迪林杰[182]还是个印第安纳的乡下小子,警察们还在错误的地点埋伏,焦急地搜寻着 “恐怖”汤米·欧康纳[183]

那时每个周六的夜晚,叫做“外甥”的男孩和我一起拉着一辆红色小车,装满了周六午夜花花公子[184]去卖。这可能是“农舍”街[185]一直往南到橡木公墓[186]的锻铁大门之间这片区域里唯一的一份八卦小报。我们俩就在公墓腐朽的墓碑边叫卖报纸。那些坟墓埋的是在很久之前某次锻铁的战争中死在道格拉斯营[187]里的俘虏。

等报纸卖光了,我们就在铁门边游荡,等着“外甥”的“强森叔叔”来,带我们直接闯进马路对面的酒吧。我们两个孩子是进来看打架的——如果没有这个正当理由的话,酒吧招待会立刻把我们轰走的。所以“强森叔叔”是这一困境之中的白色希望[188]

打架这件事是不会自己发生的。酒痞子[189]们早就为了“强森叔叔”的到来做了些准备——为了这个臃肿的,长着一张可怜的鹿脸[190]的痉挛病患者,这个在打架时唯一的念头仅仅是把自己的手控制在眼前的人。不愧是白色希望[191]

作为小红推车的另一半所有人,“外甥”向我透露过,“强森叔叔”所有麻烦,都是因为他年纪太小就开始工作干活了。

不愧是“叔叔”。我们总听他在酒吧唱圣歌——

噢他与我同行

他还与我交谈——

酒痞子们愚弄地怂恿他继续。

他对宗教非常虔诚,但是酒痞子们怂恿他做任何事情——无论是喝酒,唱圣歌或者打架,通奸或者祷告。就好像不论“叔叔”试图做什么,都是无比美妙的笑料。

我还记得那个不戴帽子的,可怜的,虔诚的强森,被某个帽子遮着脸的,叼着烟的,不得救赎的小混混耍得团团转——烟的光点轻轻闪动,“叔叔”踉跄地倚在墙上,血从鼻子留到嘴里。“帽子”把他一把拽起来,在他的眼睛下面佯攻一拳,之后一记凶狠的猛击[192]打在他的牙上。“小个头的好人赢了大个头的好人,以小搏大的战役,仅此而已”,“外甥”在身后拉着我们的小红推车,信心满满地给了我这记忠告。之后我们听到“帽子”拖着步子轻轻的摩擦声,就好像白色之城游乐园[193]里的职业拳击手一样。

“结果了他,”“外甥”小声地怂恿“帽子”——那时候的家庭就是这样的。

“叔叔”从来没学会过倒下。他会蹒跚打转,斜在墙上大声吼叫,放声痛哭,直到最后酒吧招待把事情了结,在惨白的弧光灯光下用吧台的毛巾擦干“叔叔”惨白的脸。直到其他一大帮人聚上来,从瓶子里倒出几句祝贺,混着酒一起泼到街上的“叔叔”身上。他的脸颊也沾上了一滴酒的颜色,于是他爆发出一阵可怕的恸哭——

他还告诉我:我只属于他。

来向大家宣告:他还会再赢的。“叔叔”每周六晚上都有着如此的某种精神胜利。

从前我总是被这类事情搞得目瞪口呆,感到没有什么能拯救这蔓延全市的悲伤,而只好怀着沉重的心情默默走开。就好像,从圣哥伦巴努斯教堂顶上的十字架[194]到橡木公墓的铁门之间,出了些严重的大问题。来自锻铁的战争的锻铁大门,永远地看守着我们背后二次死灭[195]的鬼魂。

没有任何人告诉我任何事情。

也只好到酒吧后身去收集啤酒塞子[196]。城市在身边不断延展,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重病的伞菌[197],立在庇护我的广阔天空下。之后缓慢地拉着我们的小红推车回家,一路上“外甥”对他自己哼唱,“来做我的宝贝大黄蜂,嗡嗡嗡[198]。”

也许整个城市都年纪太小就开始干活了。

因为城市还依旧是身体痉挛大脑麻痹的可怜[199]样子,在错乱的空气里伸手胡抓:头重脚轻,流着血,眼盲。在一片伞菌颜色的天空之下。

也许我们都年纪太小就开始干活了。

不过这段时间里我们发现了几样宝贝:一个炎热而神奇的周日下午,球赛开始之前,我和“外甥”躲在露天看台[200]下面三个小时,捡到了一个阳光一样亮黄色的刻着血红色猫头鹰的啤酒塞子,一根“瑞典人”里斯伯格[201]签名的路易斯维尔[202]球棒,和一份科米斯基公园球场观赛册[203]。三个小时后我们终于能爬出来,瞥一眼喧闹的看台和斑驳的阳光。还有艾迪·斯考特[204]完克[205]卡尔·梅斯[206]

我家从远南方[207]搬到北特洛伊街的那个清晨,我带上了这三样宝贝。而北特洛伊街就像所有北部的大街——和小巷——一样,都直接通向了箭牌球场[208]陌生的露天看台。

“你最喜欢的球员是谁?”戴着棒球帽等在我家门口的孩子们在得到回答之前是不会放我经过的。我只好把手里艾迪逊留声机的大喇叭放在脚边的人行道上。这个问题听起来可不是随便问问那么简单。

但是我想起来一夜之间和我相隔甚远的白袜队,他们确实有一批能力超群的内野球员,而且我认为自己也是有前途打这个位置的希望人选[209]。“‘瑞典人’里斯伯格”,我信心满满地回答,一边说一边倚在那根路易斯维尔球棒上,球棒上的签名还恰巧朝向了这伙本地的“忠诚审查委员会”[210]

可是在北特洛伊街上,我看起来并不像个前途光明的希望人选,在那时那地我也能察觉到这件事。“你得说一个国联[211]球员”,委员会主席[212]淡淡地通告我。风也是静静地吹着。

而后整整三天我都倚在那根签名球棒上看其他孩子们打球。他们的球棒都和美联[213]的不一样。“那么就选查理·霍利彻[214]吧”,我终于还是让步了,说出了国联最好的游击手的名字,“既然我也是右手投球。”

“但是霍利彻已经归‘刀子’了,”他们告诉我——但是为了争他我可以跟“刀子”打一架,我有这个权利。

我不会跟“刀子”的小保姆打一架的来抢霍利彻的,因为后来有格罗弗·克利夫兰·亚历山大[215]和比尔·吉勒佛[216]加入了球队。而我则只能在这里怀念远南方单纯的生活,在那里,孩子们的外号都是类似“外甥”或者“表弟”,一个人能靠他卖的周六午夜花花公子的数量而在人群里出人头地。我仔细对照了完整的国联游击手名单,才找到了一个没被特洛伊街上任何人认领的——伊万·奥尔森[217],一个职业生涯末期的前美联球员,他的球队是当时的布鲁克林罗宾[218]

但是那个赛季奥尔森得到了弗拉特布什大街[219]上球迷的很多嘘声,因为他有个坏习惯,每次漏球三振出局[220]他都会把球棒扔到空中来抗议裁判[221]——每次他这么干之后,都会有裁判把球棒捡起来,扔得更高。没有哪个十一岁的孩子会支持一个在观众看来很不英雄的球员。“如果能让我选个瑞典人的话”——我最终面对着委员会[222]说道——“我会忠于里斯伯格——因为我亲眼看过一次他打球。”

啊,如果你真是想显摆,你尽可以说你老爹是百万富翁,没人会劳神去逼你把这话吞回去。你甚至可以暗示他们你对女孩子的了解比你讲的还要多,这话也能敷衍过去。但是这群特洛伊街的奇才小子们之中,还没有一个人敢说真正看过他们“最喜欢”[223]的球员打球。因为你得为这种话提供证据。我急忙拿出了那张科米斯基公园球场观赛册。

他们围成一圈相互传看,脏手递脏手,仔细检查那些铅笔记录的分数的真假。当册子传回到我的手上,我已经是自己人了。

于是我没有背叛:我得以忠于我的“瑞典人”。

至于为什么那个夏天剩下的时间里我只能打右外野手一个位置,我把这完全归罪于国联的政治斗争。

右外野是一个煤棚的房顶[224],美联的太阳直直地挂在上面。我就高高地站在这上面,远远地看着这群伪神的信徒在挥棒打着乱七八糟的属于国联的弱弱半空球[225],心里暗自嘲笑他们。但是那整个夏天里,扪心无愧的属于美联的强击直飞球[226]一次也没有出现。

直到小阳春[227]里一个没有太阳的早晨[228],我自己的神明们一起向我证明了他们才是伪神:里斯伯格,斯考特,杰克逊,韦弗,菲尔斯,甘迪尔,左撇子威廉姆斯,和我忘了名字的一个后发内野手——应该是迈克米伦吧?黑袜是那一年的十月[229]里的赤色,而我的十月则是牵连罪。

罪名是共谋犯[230]

一群贝内迪克特·阿诺德[231]!背叛了所有的美国男孩们,更不必提美国女孩们,美国女人们和美国匪人们[232]。所有曾经的露天观众,那些报社的碌碌之辈和演讲台上的蠢货,都抓紧这个机会来重拾自己的失去的尊严,代价是七名缔造了无数双杀的史上最棒的球员。而现在他们被露天看台吹来的狂风撕光了衣服站在那里,在科米斯基[233]和上帝的眼前。

我是那第八个人。我从右外野爬下来,发现调查委员会在候着我。

“让我们再看一眼那张观赛册。”

我把它拿出来,经过一个夏天的阳光照射和辛勤汗水,它已经微微发黄,但是字迹依旧清晰。这次,当册子传回到我手上的时候,他们不许我把它收回去了,一只脏兮兮的手指指着角落印着的日期,1920年七月。在这之前一年的九月[234],里斯伯格就已经背叛了球队,而几乎在这之后一年,我来到特洛伊街,却还假装依然相信他是个诚实的人。我确实去了球场,亲眼看到了他打球——我还在断言我没看到任何不对劲的迹象,没有一点不对劲。那只手指向下扫,停在了里斯伯格那让人伤心的名字上:四次上击球位[235]无一安打,二垒发呆被传杀[236],传一垒的钉子球传偏[237]。还假装没看到任何不对劲的迹象?

“我去的那场不是他打[238]惨的那次,”我还在试着圆谎。“他故意瞎打放水[239]的比赛是另外一次。”

这个调查委员会里担任托比[240]角色的是个有点收入的小孩,在工作日有份倒卖彩色印刷的大联盟球员画片的活计。他以一美分十张的价钱买来,再两美分十张卖给我们,这样一来他每周能赚一块钱之多,这收入之中的五十美分都献给了了主日学校[241]的奉献盘[242]。曾经有一次我看见他在击球位动着嘴唇,祈祷一次安打。“那认为他传一垒传偏是怎么回事呢?”

“我觉得是他太兴奋了,那天的比分很胶着。”

“你的意思是说,全美国整个棒球历史上所有的球员之中,你最喜欢的是一个会因为比分胶着而兴奋的家伙?”

“我不知道我们能从历史上全部的球员里面选,”我只好这么回答。“我还以为只能选今年打比赛的。”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美国人?”[243]他追问。他戳中了我。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美国人。

“也无怪你只能永远打无足轻重的右外野——因为在场内没人能信任你。”好个十字军斗士,他这句话完全击垮了我。

“唔,但是我一开始最想要的是霍利彻,”我了想起来。

“你现在依旧可以跟‘刀子’打一架来争他。”

“我还是就要伊万·奥尔森好了。”

“这并不是问题所在。”

“那问题什么”

“问题是,有这么个人,他在一场世界大赛上投出过两个完美的钉子球,一个用的是裸手,另一个用的是戴着手套的手,这个人是谁?”

“斯考特这么干过。”

“那么斯考特的室友是谁?”

我发现陷阱的时候已经太晚:是里斯伯格。我死定了。

“我们都可能犯错误,伙计们,”我终于打破沉寂。“我们都可能搞砸,我们都是人——这是的错,我也搞砸了——我这么说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们,我也是个人。我没有生你们的气,你们都是好人,也别生的气了。”我因为愧疚和悔恨而哽咽着,四肢伏地,像好莱坞万人迷明星那样跪下请罪,悲痛地承担自己的过错,祈求允许我继续和大家一起。“我还能选奥尔森么,伙计们?如果我给你们供出点什么来[244],能让我保留我的位置么?”

在此起彼伏的谴责,不置可否的疑虑,和突然而至的沉寂之中,一个事实缓缓飘落:赤脚乔·杰克逊根本没法打出低水平的发挥,即使他试着乱打也不行。他在那个系列赛里安打率也高达.375,打的都是毫无偏差的好球,他做到了一个大联盟球员为了赢球所能做的极致。现在他将近六十岁了,但是球技应该依旧胜过当今所有穿着国联球衣的破玩意儿。

只不过,我没有选赤脚乔。我选择了那个和艾迪·斯考特一起,背负着我们肮脏的南部芝加哥最沉重的罪恶的人。黑袜事件的球员们给罗斯坦[245]当了替罪羊,而我则愿意给“瑞典人”当替罪羊。

于是那个忧伤的季节以我得到了日薄西山的奥尔森而欣慰地得以告终。当他退役回到了罗彻斯特还是什么别的地方之后,他们也开始管我叫“奥尔森”。意思是我也应该滚回罗彻斯特去了。我忍了。但是当他们管我叫“瑞典仔”[246]的时候,这就太过分了。我打了一架。

我挨了一顿你能见到的最惨的修理。为了赢得掌声,参议员托比亲自执行。他的主日学校把他的叮当作响的硬币正义地转化成了实际的拉票行动。结果是我至少磕缺了两颗牙,肿着青紫色的眼圈[247]。之后的好几天都没了任何心情——即使是对右外野。

这群参议员们究竟是怎么跟上帝搞得那么亲近的呢?为什么行政官员们就永远不会犯共谋罪?为什么跪着的万人迷明星感到那么悔恨?为什么那个获胜的球队永远不能好好顺着他们胜利的价钱扔几个好球呢[248]

之后我整天都没精打采的,我卖了那根里斯伯格签名的球棒,换成了一根印着克里兄弟[249]签名的垒球棒,就是在他们商店的二楼买男孩的衣服附赠的那种。我把来自那个炎热而神奇的周日下午的观赛册丢远——那个下午斯考特永远地完克着所有人,而一个右撇子投手掷出的旋风球直穿过击球位,把所有的记分牌吹得漫天飞舞——飘落到特洛伊街的脏沟里。

我想,这也是骗徒的城市早晚要教给它沙地场子[250]上打球的孩子们的一课。“所有人都为了钞票拼命。即使是大联盟球员。”

即使是“瑞典人”里斯伯格。

4. 爱属于酒鬼

在你有资格责骂任何一个地方之前,你不得不先爱它一阵子。首先你得像一个从阿米蒂奇大街下车穿越整个市区的换乘旅客一样[251],归属于芝加哥;你不能因为曾经穿越城市而责怪这一点。

但是如果你尝试过纽约的尺码,也感受过紧窄的巴黎[252];在新奥尔良待久适应了码头,也在马赛住过一阵子[253];如果那不勒斯的街巷曾给你温暖,而伦敦的则曾让你寒颤[254];如果你见过恐怖的灰绿色非洲鬼火低沉地游走在撒哈拉,或者甚至匆匆途径过辛辛那提——那么芝加哥就是你终于找到的爱人小子,而且你可以坚定地说:

说这座城市是个来自后街贫民窟的大嘴巴小子,叫板起来声音响彻全球,就像所有街角小酒吧边活力四射的小流氓一样,被醉得飘飘然的老酒鬼以体谅的长者的口气评论说“这小流氓就是在吹牛呢,看他的膝盖又开始抖了。”

“好处是几个百分点[255]?”小流氓就好像他真的有权利打听一样地叫问。“谁是这个路口[256]上管事儿的[257]?”

这座城市有很多方式来搞定[258]它的路口和大道的“事儿”,有的秘而不宣,有的光明正大。这座城市有很多愤怒的谚语,有的粗俗,有的轻柔;有的从嘴角挤出来,有的直接用肩膀甩出来。

“你们制造步枪,”土包子[259]锅炉工[260]对着芝加哥一次社会党人野餐会上聚集的一万工人说,“但是你们总是站在枪杆错误的一端。[261]

“如果在你们之中能找出一个老实人,我就能在我们之中给你找出一个十足的笨蛋,”青年蒸汽工人协会的主席对前来参观的埃普沃思协会[262]主席说。

“我不信民主,”全国房地产董事会联盟的小丑向他的小丑同事们保证,“我觉得它糟透了。”

“给我多少我就拿多少,”眼盲的叫花子在麦迪逊街的休息亭里补充说。

“在芝加哥,你可能会因为和另一位男士的妻子一起沿街散步而被捕。”警察洋洋得意地告诫外地来的骗徒。

“我鄙视你的制度,你的法律和你用武力维系的权威,”[263]二十岁的年轻人挑战着上古遗留下来的法官。“绞死我啊![264]

而曾经矗立在威尔斯和门罗街[265]口的那家房间众多的妓院里所有黯淡憔悴的阴魂,他们的子子孙孙永远铭记着一个奇怪的问题,问的很简单:

为什么不呢?[266]

“你确实是有很多可抱怨的,”守护着这些黯淡憔悴的阴魂的拉票政客[267],紧接着奉劝前来讨伐的牧师。“但是你也得靠着你地盘上的人吃饭,我们大家都一样啊,不是吗?”

“如果你真的那么聪明”——骗徒给争论画上句号——“你为什么没成了百万富翁呢?”

任何一个工作日的早晨,缓缓游弋在沿密尔沃基大道[268]的任何一条环线电车里,都是吊在拉环上[269]向着成功开去的人们。这些维持着工厂和小酒吧[270]运转的人,读着可能同时也在以色列,雅典,华沙,或者罗马出版的报纸。在铁轨的两侧林立着的店铺,一扇窗上写着美语的文字,另一扇上是外国的符号:西班牙语,波兰语,意大利语,希伯来语,中文,或者希腊语。

在站与站之间,街巷延展开来。而街巷阴森的尽头,是酒馆的阴影和教堂的阴影墙挨着墙遮蔽着的死胡同。这里的窄街,夏天的太阳就像波兰手风琴,奏着比任何美国音乐都更响,更亮,更刺耳的耀眼声浪[271]。这里的教堂,看起来就好像一块砖不差地从斯德哥尔摩,罗兹[272],都柏林或者布达佩斯——从所有人们喜爱的老地方——完整搬来的。黑人教堂则常常有着希伯来人的特色,因为它们很多都曾经是犹太礼拜堂。

然而这座城市没有信条,不独爱谁的尖顶[273],也不偏袒谁的肤色,包容所有的颜色:无论黑脸的人们还是蓝眼睛的部落,面色土黄的斯拉夫人还是橄榄色的意大利人。所有被宗教迫害侵扰逃出了欧洲的信仰,都在这片土地找到了避难所。这里不允许任何种族偏见站住脚。

站不住脚,但我们让它快速爬行,绕大圈。

黑人在这里的糟糕境遇并不是来自头对头硬碰硬的憎恶,而是源于一种心理上讲更可怕的东西:对于作为白人的优越性的模糊摇摆[274]的认识。这优越性存在于一切地方,一切事物。更令人恼火的在于,它既优雅,又无形。于是甚至没人想到过这件事,哦天啊。

所以如果你恰巧是个黑人,那我们就把房租限定得稍稍高那么一点点[275]——比如说,百分之二十五——让你也还付得起。

如果你是黑人,你最好能付得起。

如果你是白人

四十七街上的游吟歌手[276]有时候唱这支歌——几乎是对他自己唱:

嘿,好嘞

如果你是棕色人,请稍等

如果你是黑色人,退后

退后

退后

退后。

而且,没人告诉你哪些饭店不能去吃,哪些酒吧不能去喝。自己去发现吧,黑孩子[277]。你得自己列个单子。记下你不能居住的街区,你不能入住的酒店,你不能工作的办公室和你永远加入不了的工会。列一个长长的单子,之后一式三份印出来。寄一份给道格拉斯议员[278],还有一份给“国王”列文斯基[279]

国王和议员对此持同样的关切。

你可以属于新奥尔良,你可以属于波士顿或者旧金山。你还可以——这也能理解,但是你得偷偷地——属于费城。但是相比归属于那个名叫洛杉矶的飞碟,你不能更归属于芝加哥。因为它与其说是城市,不如说是骗徒们潦草建立的交接站,他们在里面厮混一阵子,之后继续挪向下一站。

这就是为什么这里的男孩女孩们长大之后就离开了。

他们永远幻想着书中描写的世界之城。那些让某种伟大的共同理想赋予人们生活的意义的城市,而这一点,商人们的货港城市[280]则永远做不到。

于是他们去了纽约,在那也仅仅是学狡猾了一点而已。或者他们去了好莱坞,在那被太阳晒得软化[281],像一块遗落在日落大道[282]上的奶糕。

或者去了巴黎,天空之巅,世界之末,为了追求他们不能割舍的独特美好——却发现这里只有酒吧深处三人一伙的美国蝴蝶花[283];和穿着夏日皮草推着一车特制狗篮子,装着北京哈巴狗[284]四处走动的离婚美国老大妈。当哈巴狗和蝴蝶花的时节过去,他们才瞥得光明之城[285]飞逝的一刹,就像书中的世界之城一样——之后在随之而来的思乡的一瞬间,察觉他们从未离家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

因为巴黎,伦敦,纽约和罗马都是同一的,他们的根须深深地潜在几个世纪厚的黑色沃土之中;他们就像许多株长青的羊齿蕨一样,紧紧绑在各自的铁罐里,总是——植物的天性使然——倚向任何微弱光芒的方向。而芝加哥则是某个杂色的旁枝,就像藤蔓一样只在沼泽和阴暗里生长,向着暮光——而不是阳光——盘绕伸长;这藤节疏松的变异植物[286],对于任何罐子而言都太过刚劲,无法束缚。更不说顺着它的茎干还流着奇怪的毒液。

你可以做一个典型的巴黎人,你可以做一个典型的纽约人——这在鸡尾酒会结束的时候也许能派上用场[287]。但是如果你发现任何人穿上某种裤子,裙子,或者杜鲁门·卡波特[288]的歌剧斗篷之类的玩意儿就号称自己是典型芝加哥人,我们会亲自花钱把他送回《丽资》[289]杂志里面去。

纽约扎下的根须就像帝国大厦的高度一样深。底特律是围绕着体育馆的停车场。新奥尔良尚未凋零的部分依旧醇香。圣路易斯坐看许多春来春往,尽管依旧不时展露绿色生机,但是明显大不如前了。堪萨斯城已经尽其所能。旧金山完满了。费城似乎已经完了。

但是骗徒之城则继续在大草原上肆意延展,不断变得更宽广更白净:大楼轮廓组成的破碎的地平线高悬,比雅典更庄严,比特洛伊更宏伟,它守护着这片内海。但是,似乎高楼之下的沉箱地基并不能确保抓牢了大草原上的青草。

这座城市,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下,就像巴比伦堕落之后世上最美妙的全能杰作。但就在同一天的晚上,在国家大道的南面,克拉克大道北面,或者麦迪逊大道的西面[290],就好像归根结底只有波塔瓦托米人才是最明智的[291]

这是最有美国特色的城市。铬金色的敞篷车在车流里穿梭飞驰,遥遥领先于波兰小贩的手推车;长长的客厅包厢[292]灯火微明,划出一道淡淡的黄色流光;整夜繁忙的灯标[293]不停闪烁,指引来自平流层的客机回家:巨翅席卷大地,震得旧世界的村庄一个个重重地挤撞在一起。

大人物的城市,小人物的城市,涡轮螺旋桨驱动的过时城市,被旧世界的手的新世界的工具,塑造成了这个心跳声比吼叫声传得更远的城市,这个正午喧闹的欢笑比深夜的低语更空寂的城市:他们创造了一个肩负重担[294],年纪太小就开始干活[295]的大笑者。

而且他渐渐长大,变得太傲慢,太轻信,对嘲笑太机敏,对爱太迟钝。太漫不经心,又太快就变得忧心憔悴,太有挑战性,但是背地里又太绝望——这座城市的自负独断[296]的“强森”[297],除了酒鬼之外,还能抓得住谁的心呢?

还能在周围连酒吧都没有的地方,抓住并且牵绊谁的心?

但是当夜幕降临,在所有的弧光灯之下,雨中的孩子出来乱跑,你终于明白,很久很久之前,圣哥伦巴努斯教堂和北特洛伊街之间的确出了些问题。芝加哥撕裂了你的心。

只留下永远爱着它的你。

但你知道,它不会爱你。

5. 明日的欢颜

伟人们曾在这里生活。三十年前,这是一个从小人物之中塑造大人物的地方。那时候,城市为了做大事而运转,今天却只是为了小事而忙碌。

在韦切尔·林赛[298]的时代,在卡尔·桑德堡[299]的时代,在银色的昨日,在达罗[300]和马斯特斯[301]和埃德娜·米莱[302]的时代,作家和工人一起指引警察去该去的地方,白袜队以全队安打率.228的成绩夺得锦标,整座城市充满光明。

而现在,别人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我们歌颂烈酒[303],我们祝福F.B.I.,我们热切地苛求一切机会来证明:我们比所有没钱去华盛顿一个转来回的人更加可怜——人人都能学会的抓人技巧[304]——我们还用古老的颂歌来称赞挂在画作旁边一同出售的艺术家。而且不能理解为什么别人会比我们更快乐,为什么似乎没人像从前那样爱我们。拉什街[305]上再也没有伟人了。

二十年代中期以来,唯一一位在此逗留过一阵子的高于常人的家伙就是那个密西西比来的叫做怀特[306]的黑人。但是很快他就抛弃了他的潜能和他四十七街上的人民。那一块潜能,现在还藏在某个鸡棚后面或者什么别的地方下面,边缘微微起了霉,但对于四十七街上的所有人——或者,说实话,对于整个芝加哥的所有人——而言,都依旧是太沉重了,没人能把它捡起来。可惜有流言说,他一门心思都用在了成为花神咖啡厅[307]的学者这件令人神往的使命上。他对于这件事的准备就像“香草”格拉菲斯[308]的球杆一样多。真应该在怀特曾经住过的胫骨巷的公寓上刻下这一行字,来警告那些来到芝加哥的幸运的艺术家们:坚持到底,老兄,坚持到底啊。

“除了两个人之外,”门肯在1930年发现[309],“没有任何值得有教养的读者们注意的小说家不是从芝加哥的地盘冒出来的。”

在扭曲的二十年代里,芝加哥前程似锦。人们期待它成为美国文艺复兴的家园和心脏,诗人和雕塑家的必去之处,属于歌手,画家,舞蹈家,男女演员即将来临的黄金时代的城市。简·亚当斯[310],毕克斯·拜德贝克[311],玛丽·加登[312],比利·佩楚[313]和格罗弗•克利夫兰•亚历山大[314]那时候在这里实现他们的奇迹。金·菲尔德[315]已经离去,但是德莱赛[316],安德森[317],马斯特斯[318]和桑德堡[319]还依旧在此。

三十年之后我们站在文化的撒哈拉荒漠边缘,看不到任何一只骆驼。春天干涸枯竭,沙子纷飞弥漫,驼商的队列向另一个方向而去。我们的作家的名字和传奇的拳手的名字归于一体:“斗士”尼尔森[320]和巴尼·罗斯[321],威利·乔伊斯[322]和托尼·扎莱[323],图菲·格里菲斯[324]和米提·阿朗,比利·马夸特[325]和大维·戴[326]。而今天,不论说起作家还是拳手还是棒球手,这附近为数不多的真正的大联盟水准的人,都已经离开了科米斯基公园。

(而在某个中午从沙地场[327]走下来,为白袜队投出了一场完美比赛[328]的“无懈可击”查理·罗伯森[329],后来怎样了呢?那个用三振和内野跳球打败了整整二十七个人——之后回到了他的沙地场,身后只留下全世界也没人能打中一球的一个完美下午——的“无懈可击”查理,后来究竟怎样了呢?)

而现在金盏花俱乐部[330]的位置上曾经的老俾斯麦广场[331],后来怎样了呢?萨姆·T·杰克的滑稽戏[332]和德斯普兰斯街上的老环球酒吧[333],后来又怎样了呢?谁还记得,林肯公园一度的骄傲,那座电气化的喷泉呢?谁还记得,和所有船员一起沉在南黑文的浮冰之下,我们曾经为之骄傲的轮船,和它那忧伤而久远的名字,芝科拉号[334]呢?还有,所有那些方向盘在高处,驾驶座开放[335]的出租车,和它们后座的天鹅绒座毯、车前以防万一的千斤顶把手[336],都去了哪里呢?都和那些帕特里克·亨利啤酒卖四分之一桶四美金,白天鹅金酒卖半品脱二十九美分的日子一起逝去了;和埃米尔·库埃[337]一起,和老萨姆·英萨尔[338]一起,和比利·桑迪[339]一起,和“伟人”谢尔斯[340]一起,消失得荡然无存。沉没在南黑文浪涛里的浮冰之下,和所有的水手一起,永久,永远,永恒地,在一日之内沉没了。

今天这座城市更像是属于士兵,而不再是属于艺术家的了。它曾经有过大好机遇,但是却搞砸了。三十年前我们向全世界输送音乐家;现在我们输送操练教官和“专业情报人员”——从前叫做“探子”[341]

你可以住在的普通的房子里——墙上挂着相片那种,你也可以住在堡垒里;但是你铁定[342]不能二者兼备。你不能把一个国家建成军火库,却又期望它的大城市们能够产出艺术家。通过建筑高墙来围住人们的思想,这是高衔儿丘八们[343]的天性——就像摧毁这些黑漆漆的墙是艺术的天性一样。今天,在“安全”的名义下,他们把黑影越描越深。

但是,当我们向东望一眼纽约的鸡尾酒会文化,或者向西望一眼好莱坞的黑影——在那里,导演四肢伏地爬着祈求制片人,“踢踢我吧,这样全世界都将知道我是多么地尊敬您,”——我们就会欣然同意威尔斯和门罗街[344]上的老拉票政客对前来探察的改革斗士说的话,“你确实是有很多可抱怨的,”[345]

我们确实有很多可抱怨的。

“自己当心点”依旧是至上箴言。在这一片地区里,“我能帮您做什么吗?”依旧意味着“你能帮我做什么吗”——这应该也是让芝加哥成为最“美国”的城市的原因之一。这里一直是艺术家的城市,这里也一直是打手的城市;暴力事业里最艺术性的角色和世界上最健壮的诗人,他们得以至此,都仅仅是因为在芝加哥长大——他们说这也是一种美国式的结合。

所以无论你是在本地的写作圈子还是在盗窃行业,如果你不是头壮牛,那你最好当只狐狸。放聪明点吧伙计:在这个地界,公牛和狐狸们活得滋润,但是小羊羔们下场都是倒掉在钩子上。就算温顺羊羔们等到了继承剩下的土地的那天,他们也就只能排队领失业保险,而且还为了能领到而兴高采烈。

在这里,出色的艺术家和迅捷的窃贼一样,都怀着同样崇高的希望来对待他们的事业——希望快速地把所有人都坑一把,再捞一点快钱。“如果他完事后还能脱身,我赞他是条好汉,”在这里,蹩脚的诗人和优秀的炸保险箱劫匪都会说这句话。不论写作,绘画,或者偷空整座城市——只要你的勾当得大于失,你得到的就全算作收益,你听到的就全都是喝彩。只有在“恐怖汤米”欧康纳走过刽子手身边,走出大门,再也无影无踪之后,他才成为了英雄。

只要你登上论坛报[346]的畅销书单,就会有美国作家之友,文学之友,莎士比亚之友,弗兰克·哈里斯[347]之友之类的协会们拽你的胳膊肘,傻笑着抚你的领子,羞怯地偷偷往你的马蒂尼里多加一颗橄榄,或者直接把口水,伴着最滑稽的谄媚和最廉价级别的赞美,流进你的啤酒里:这是只给能力得到了肯定的赢家们的专属赞美。

但是如果你是得不到肯定的输家,也只有上帝能帮你了:机警地摇着大尾巴的人们[348]会朝你的名字扔石头。在“继续打他,他一分钱也没有”的基石之上,黄金湖岸的文化人和脏乱的北克拉克街的妓女共同的生长着。“我们来看看你肮脏的金子吧,老兄”是湖岸和克拉克街评判你的通行标准。“这是间高级办公厅,哥们,咱这可不是在黑巷子[349]里做买卖。”

于是诗人们把城市拽向一个方向,而大亨的老婆们把它拽向另一个方向,杀手把它变成世界的犯罪之都,而教育家则四处寻觅圣人——随便什么老圣人。每次一个罗伯特·哈钦斯[350]或者罗伯特·摩尔斯·洛维特[351]把它从污泥之中拽出来一英寸,就有一个赫斯特[352],英萨尔,或者麦克科米克[353]用财富和贿赂的压倒性重量把它压回去。

上下沉浮,左右摇摆,难怪我们的城市像个流浪汉。难怪我们的成长过程充满了麻烦。

最苦难而顽强的那种城市——他们会告诉你——这才是它如此“美国”的原因。

但是它并没有美国那样顽强,因为后者心系着她所有出海的航船。芝加哥行事就像个不忠的——罪恶感超出了自己所能承受的——新郎一样,神经质而暴虐:就像用邻居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叫斥责他的新娘通奸,从而躲避自己的破绽的家伙一样。罪恶感越强烈,他就叫得越大声。今天芝加哥的大嘴巴们就是这种类型。他并不是个硬汉,只是个胆怯的小流氓。对于所有的美国人而言,枪炮战火永远比内心的罪恶感容易面对。

这里不仅仅成了皂片压制和香肠灌装大亨们的主场,自动点唱机巨擘和邮购业龙头的魔窟,电视信号和飞机、铁路和大海的纽带,也更是当整个国家在梦魇里咬磨牙齿的时候,痛感最强的神经心理中枢。

在这个最完整地保留了边疆传统的大骗局[354]的城市里,美国人民——必须认同骗局,否则就该遭到忠诚调查的人民——是最为困惑不安的。

众议员林肯曾经对波尔克说[355],他“就像个在烫红的铲子上的人,找不到任何可以坐下来的地方”,意思是说,波尔克的走卒们递到其他人的土地上的火炬,毕竟不是民主的火炬。如果他今天早上能再次在春田[356]发话,他可能会确凿地说,我们又拿错了铲子[357]

在这个希望悬得最高的地方,失望陷得最深。

你不可能把一群想当好医生、好工程师的十九岁孩子们,投进一场以拯救进口商的投资资金为目的的战争,又希望他们除了用大号火箭筒轰“亚洲佬”[358]之外,还相信什么更高尚的东西。于是在今日城市的弧光灯下,你还依旧能看见来自1917年的小伙子们[359]——他们不再在乎任何东西。

他们依旧在高高的街灯下。当夜晚滑翔降临,丛林里的暗兵悄悄潜行:有野蛮人[360]和石像鬼,疲竭的老酒鬼,酸臭的醉汉和傻笑的酒腻子[361],还有曾在“D加一日”或者“D加二日”[362]登岸,从那以后一直在寻找弧光灯照耀的海岸的年轻智障们。和那些在圣塔菲战斗了一辈子的老式货车变态狂一起,潜行。

逃兵们的脸上戴着最新的“国家特供”装备:写满冰冷的绝望的,塑料面罩。恶病的内心和迷失的灵魂在这里漂泊。他们来自广告牌的另一面,电视广告的另一面,新闻头条的另一面,来自那被遗忘的战场。从附近的“禁止靠近”标志后面刚刚集结的小子们中间,走出来明天的前线侦察兵。在这高架铁轨之下,每一天都是D日。

高速旁,小道边,沿着破布一样褴褛的墙,走在草丛中,忽然被电车绿色火焰的烈光惊住,他们的脸——在绿色灰烬的闪光之中——显现出并不完全属于自己的罪恶感。

在战后的明天,在后街的小巷里,等到城市更老之后,这些也同样将在夜里永存:

明日的欢颜:酒腻子,瘾君子,老可卡因毒鬼和打手——趁着最后一盏弧光灯熄灭之前,再追猎一个闲逛着的该被教训的顺民[363]。当所有的台球厅都已落锁,所有的点唱机都归于寂静;当所有的杯子都已经见底;当最后的幸存者们在饱经摧残的高架铁轨那破损下陷的枕木之下,炖地球上最后的一锅折箩[364]。用地球上最后的一罐掺了水的酒[365],讽刺地温暖了这颗人类的星球:“把它还给顺民们吧。”

当交通不再好转——再不像现在一样。

“当人们谈到民主的时候,不得不带着我们的烙印,”幸存的老兵会回忆说。“也只有我们才配得上。暴动队员们[366]能作证。因为在那之后不久他们就没了生意。”在那之后不久我们都没了生意。

他们是生活在这座伟大城市夜晚街巷里的马路一样颜色的上千人,他们是一个单独的族群,他们无处可去,却有整夜需要消磨。也没有“早安”和“晚安亲爱的”给梳妆整齐的“早起上班族”和领子脏兮兮的“黄昏归家族”。

今夜,正当属于白昼的最后一名困倦的童子军也被一记亲吻和一串祷告拥裹入眠的时候,属于阴沉夜晚的最早一个老千[367]静悄悄地从黑影里的架子上抽出一根长长的球杆,轻碰绿色台布上方阴翳的一盏灯,点亮了夜晚[368]

高架铁轨之下,每一天都是D日。

6. 伟人不复存

它曾经是作家的城市,它永远是斗士的城市。对于作家,斗士,还有鬼鬼祟祟的老千,盗猫贼,偷包徒,默默潜行的玄关锁喉客,儿童摄影师,和时髦的骗子而言,由于它位居当中的地位,这里永远是解决祖先仇怨的最佳去处。这座城市在深入骨髓的仇怨之上奋力地造就伟大:用作家,斗士,和老千们的仇怨——无论这力量源自于.38手枪[369],打字机色带,还是拳击手套[370]

白发的诗人称它为“宽肩膀的城市”[371]。意思大概是说,肩膀非得要这么宽,才能担得起这么多的仇怨。这是四个穿着白色薄纱长袍,双手铐在背后,站在绞刑架上的人,掷出的沉重的黑暗的仇怨[372]。这是为了争取八小时工作日的希望。

这也是格列夫·克利夫兰和约翰·皮特·奥尔特盖尔德之间的仇怨[373]。是一直延续到对麦克科米克牌收割机,对普尔曼和普尔曼的加里号列车的深深仇怨。而对于当炸弹被抛出,法庭被操纵,判决被实行的那时,就连他们的父母都还没有出生的男男女女而言,这仇怨就像一场严重的宿醉。

而这里同时作为诗人的城市和劳工的城市的原因是相同的,因为在飘渺久远的男孩时代,诗人和劳工都曾经——即使仅仅是为了点乐子——跑到同一个暴利的赌庄[374]去打牌。

而且这里同时作为劳工的城市和诗人的城市的另一条原因,是因为这是属于美国退伍军人协会[375]的城市,是真正的商会[376]的领地,是银行家和经纪人的巨大村落,因此在这里,一个只有肚子没有脑子——根本就没有脑子——的软蛋条子,决定了哪些电影和剧目我们必须看,哪些我们不能看。这种摆布足以让一个敏感的飞贼,或者一个敏感的诗人,同样地四顾找寻手边可用的家伙事。

这座属于艰难困苦的罢工和乱扣扳机[377]的警察的城市,在这里,任何一个有着一尺长的犯罪记录单[378]的优秀飞贼都能以一张百元票子[379]抵一张记录单的价格买个平安:半张票子抵半张单子,两张单子值两张票子。确实如此,在这里大佬会告诉铁窗里的孩子:“快出来吧,坏小子。你在那里面对我们来说也没啥好处。回到街上继续干去——除了一张大票子之外,剩下赚到的都是你自己的,明天九点带着钱法庭上见,要是让我们逮住你身上没票子,有你好受的[380]。”

在这里,马路上未干的鲜血和旷野上未干的鲜血,依旧让人忆起干草场和国殇日[381]

这所有的美国城市之中最彻底的一个:基尼·德布斯[382]的城市,比尔·海伍德[383]的城市,“大统一工会”[384]的城市。在这里,木匠们曾经在五一节[385]上街,帽子上还挂着松木屑;酿酒工跟在他们后面,身上还穿着围裙,在这之后是面包工,理发师,檐口工[386],封罐工,运木工[387],最后是店员和商人。这里也是爆发了1919年种族暴乱[388]的城市,也是专业的反犹人士[389]依旧信心满满地在岸北开店的城市。

这座属于坐旗杆艺人[390]的城市,钢铁之城,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很老旧,但是人群却显得很年轻。还有那个打破了人体冻在冰块之中的世界纪录的小女孩——竞技场健走大会[391]的冲刺之间的休息时间里,她每晚都在打破相同的记录——这也是她的城市。还有那个当他听到自己将被电刑处死的判决之后,停下了嘴里嚼着的口香糖的青年,他依旧是那么轻柔地想起:“我明白,我是不会有二十一岁了。[392]

这座属于窄小而愉悦的公寓,冰盒中的啤酒,架子上的烟斗,乖顺的孩子和调好的电视,铺好厚实垫子的扶手椅和分类排好的唱片:33转,45转,78转[393]……的城市。在这里,33转的丈夫和骄傲的父亲仔细地吃掉了他那份充满了维他命的晚餐,之后跑到街对面的酒吧去,在陌生人之间把自己灌得失去意识,一直到78转——独自一人。

这座属于伟大的国际小丑们的城市。在这里,名满几大洲的巴南与巴里[394]马戏团的小丑们倒立着来照一张登在体育版上的照片,来博一阵掌声,来赚一区的选票,一份股息,或者一个友好的微笑,有请他们:大佬比尔·汤姆森,“国王”列文斯基,“黄小子”韦伊[395],“超棒的”乔治[396],苏埃尔·艾弗里[397],伊丽莎白·迪玲[398],乔·博阿内尔[399],萨姆·英萨尔,丑货·康奈斯[400],“沉船”·凯利[401],“伟大的我”[402],和“奥利弗·J”龙[403]。当然,还有“地球上绝无仅有的”,现代战争的发明者,我们杂货店里的拿破仑,麦克鹅脖克上校[404]

这座属于经典的臭球[405]和整个美国,整个历史上最烂的球渣[406]们的城市。在这里,在连得八分之后的第九分的最后一投上,左场手漏过了一个简单的小腾空球,而错失了这本该到手的第三个出局,却让对手在两人出局之后反而连续上垒得了十分。最终比分:10-8[407]。在这里,总有人忘了触二垒[408]。还有那个打遍本地无敌手,最可能要登顶冠军的孩子,在第一局还没挨一拳的时候,就睁圆眼睛晕倒在场边围绳上——仅仅因为知道自己就要成为冠军了。

“弟兄们,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屁事,我都会去干,”凯利市长[409]对他的弟兄们感激地说,他也信守了这个承诺。

这座属于伟大的林肯式的自由主义者的城市,他们在这场永不停息的关于所有权和人权[410]的战争中,坚定地梗着自己倔强的脖子;这些倔着脖子,宁折不弯的奇才们:德莱赛[411],奥尔特盖尔德,德布斯。

这座一定是唯一一个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城市:在这里,某个费城的一垒手答应一位妩媚动人的黑发美女的邀请,踏进她的房间:“我有个惊喜给你”——却被霰弹枪射中心脏下方[412]。“迫切的欲望一直不停地侵扰着我,精神压力不断累积,我觉得杀人能够缓解这感觉。”这是留给那颗悲伤的心永恒的记忆。

这座属于盲眼,跛脚的报童和保龄球童的城市:你根本永远看不到他们的眼睛。它也属于蒙哥马利卖场里的梦游者,和所有乘着加菲尔德公园慢车[413]疲倦地离家的人——名为死亡的快递工在他们的眼中读出了所有的倦意。

这座属于永不封顶的百货公司的城市,一层接着一层接着一层,缀着千颗玻璃球的吊灯射出的海绿色的光,透过东方的地毯,沿着长长的,泛着微亮的镜子,飘散在芬芳的空气中:在这里侍奉新鲜切出的顶级的西冷尖肉,美味而血腥的T骨,还有精选的嫩部猪里脊,全部都带着对碎牛肉饼冰冷的鄙视。

一座化身博士[414]一样的双面城市。在这里,某座大学的教员们会真诚地抗议他们校园周边荒芜街巷里的限租公约[415]——却并不知道限租公约一面像帐篷一样笼盖着房产业,另一面却连向他们的工资单[416]。咱还是回去继续当圣人吧,教授们,街上可真是太冷了。

午夜12点的教堂钟声,把校园和贫民窟割裂开来。

“贫民们会报仇雪恨,”白发苍苍的诗人,在三十二个美国联赛赛季之前和鬼知道多少个骗局之前,就曾经警告我们。“他们的报复,总会以这样那样的方式在任何一个社会里显现出来。”

贫民们会报仇雪恨。而你则可以在周六晚上,去随便哪个区警局的拘留所,从他们撸来的一队国际化团伙中,选出你认为的复仇者。拘留所永远对外敞开,那里也不断有新的面孔。总会有你不曾见过的人,从没人知道的地方来,到没人在乎的地方去。

伟人们不会再来了;所有明日的欢颜,都成了骗徒们憔悴的脸。

这座城市也的确常常显露出这一副憔悴的骗徒们的昏暗明天的模样,尤其是当它越过春天的高峰,从五月转入六月的时日。这时候女人们从夏日旅店出来,坐在门口[417]的一级石阶上,审视着一级石阶之下坐在道牙子上的男人们。在他们之间,从无名之所而来的无名之人匆匆而过;无人认得这些以他们的帽子相同的布面为脸孔的无名的人们。女人们的眼睛里除了倒映着的人行道之外,空无一物。

这些无名无姓的无用小卒们,他们睡在小小客栈的后街,睡在高架铁路的桥下。睡在刚刚安好帘子的焚尽的巴士里,睡在为过冬准备的鸡笼里,睡在打着补丁的卡车车厢中。这些无用,无望,无人认得的无名之人:他们随雪而飞,随风而至,在那里,那里,还有那里,在任何一条被猫和垃圾桶占据着的小巷里。就在那永远地无爱而迷失,一日且永恒地迷失而无爱的地方,就在那无尽无休的电视和广播的电波之下,那深深的,还没有人听说过电话电视,也没人想象过彩色影像的地方——就在那里,就在那供给着绵延不绝的低压锅的绵延不绝的高压线之下,就在那里,就在那个他们睡在别人的台球桌上,睡在别人的门厅里,睡在别人的牢房中的地方,就在那个他们用燧石取暖,用煤炉做饭,还在用灯油照明的地方,就在那个他们睡过整夜的电影连映,期待着雨水,和平,或者雪花的地方:就在那,就在芝加哥的心脏跳动的地方。

就在那里,在那几百万的,高高地在这一切之上驾驭着电波,并且睡觉,且睡觉且做梦,一夜接着一夜接着一夜,爱且被爱着,守护且被守护着,的几百万人们,在他们听不见的地方:跳动着芝加哥不安的心。

而所有那些宏伟的科学殿堂,最新的百老汇大作,捐品富厚的博物馆,捐资宽裕的歌剧院,捐作辉煌的美术馆,都无缘他们那马路一样颜色的冰冷眼睛。因为正是这些为城市劳动的民众们,由他们维系着城市的心脏。而他们认为,有人白白地赠给他们一座周六下午免费的博物馆这件事情,一定有几分蹊跷。

他们觉得有人在这之中捞到了便宜,他们猜得太对了。因为这座城市的艺术,正是建立在惴惴不安的良心之上,是那些在谷物交易所,在有轨电车系统,在公共设施和在香肠灌装业,从城市身上榨取了上百万的人们,事后用他们利润之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买个良心的安宁:一座博物馆抵一个有轨电车系统,一座歌剧院抵一座公共设施帝国。因此,这里的艺术品们本身,好似一箩筐的罗拉多·塔夫特[418]的恐怖杰作,就像雕塑一样。一切不过是给过去那些幸运的商人们立的纪念碑罢了。正因为此,人们回避他们的馈赠,而他们永远不明白其中原因。

这里依旧是个商人的货运港口。也依旧是个皮条客的旧式小站。这两个职业都需要同样的对于无中生有的希冀,和轻柔如鹅毛的工作手法。这也是属于难以置信的机械的城市:收割机,卧铺车,贝塞麦转炉炼钢法[419]

可是,在半个世界上都被连根拔起、在这里自己的家乡也屡遭欺弃的人性之精神,却是从未有过收获结果。

也没有空间,没有时间,没有气息来进行心灵的贝塞麦精炼[420]

7. 没人知道欧康纳去了哪

即使是在春天里也像十月一样的城市。在三楼的窗台外,人们晾晒的衣服总是在风中摇曳,晕染出一片雾气缭绕的十月的颜色,这同一阵风也驱撵着泛黄的漫画画片,翻滚在蜿蜒的下水沟里,从家爬向远方。这座充斥着报童“号外号外”的嘶哑叫卖声的城市。

透过它落锁的台球厅和它夜幕下的霓虹灯,透过它整夜忙着给换乘票打孔的电车[421]上帝[422];透过它的恩格尔伍德慢车[423]上盯着金菲士[424]广告的修女,你能了解芝加哥。

透过那些高架铁路上黄色的火蛇全都改作单向行车,那些幽冷的雨和亮红的雨一起泼洒的夜晚;透过这座城市仅仅是微微小雪过后就已经过载的几百万条输电线,和在更小的雪后就过载的老年月。当座椅已经叠起来,杯子已经倒扣起来,弧光灯已经黯淡的时候,透过那些风抽打着虚掩着的后街门,太阳也乘着风而去的日子。透过那汽车规律的轰鸣之上,月亮像是孤单的独子的夜晚,你能真正了解芝加哥的心脏:

你会明白,用以建筑这座城市的,是人类征服自己的过程中无休无止的失败。从人类对自己的永不停息的战争之中,创造出我们的胜利,和我们的失败。从而把芝加哥建成了所有城市之中和人类本身最相像的一个——最像这个古老的可怜行星上最孤独的物种。

每而当斑驳的阳光炙烤着看台上拥挤的人潮,从前在这里丢掉了荣耀和生计的赤脚乔,如今在人们心中却远比只求自保的老科米斯基更受爱戴。

在那些激烈而神奇的下午,只有高悬在上的记者席[425]才能区别骗徒和良民。

一个左撇子投出的旋风沿着三十五街飞驰,吹落夏天里最后一顶草帽从二垒滚到中野,就在这里,三十二个赛季以来第一支取胜的科米斯基的球队完成了他们的致胜一击。

三十二个美联赛季(和鬼知道多少个骗局之前),“外甥”第十五次或者是第三十九次蹲三十天[426]拘留(这次是因为侵害私有财产),没人知道欧康纳去了哪,“幸福生活又来到”[427]的调子一千次响起,又一千次消失无踪。而当小酒馆的灯光初上,高压电光刺穿黑夜的时候,另一首最轻柔的旋律却不曾过时,它轻唱:

它只是枚纸糊的月亮

悬在一片纸板的海上[428]

因为在这枚纸糊的月亮之下,每个人只管他自己,而骗徒们依旧掌握着这张纸板。张三钻营的小脑袋瓜才不会操心有人扔石头砸碎了与他家两栋楼相隔的李四[429]家的窗户。老兄,那不是他的窗户,也不是他的石头,我们都有各自的操心事。

这座大城市挂着一幅像是“强森叔叔”的僵硬表情,就好像明知到已经超出了自己的力量极限的拳手的表情。“笑得甚至像一个从未输过任何比赛的,自大的拳手一样大笑,”[430],白发的诗人在他的头发变白前写道。

但是在他的这次评判之后,我们的笑声的质量也发生了变化,现在听起来更像是废弃酒吧里的点唱机的声音。芝加哥的笑声变得金属般刺耳,不再会有发自健康精神的安逸舒心的笑了。我们似乎没法再分清活人的大笑,和死人僵硬的假笑。

贫民们会报仇雪恨。当我们听说好人老张三得到了他的报酬的时候,我们想要知道的是他什么,而不是从人的角度上来说,他什么。他的收入是公开的么?他此时此刻是不是被抢走了一辆“属于明天的福特车”[431]?他有没有自我实现,快乐不快乐?他什么时候有对自我实现,让自己快乐的机会?我们从来不曾关心这些。日复一日,只有拼命和喧闹。今天的小鸡明天就成了鸡毛,没人知道欧康纳去了哪。

没人会说出汤米是怎么重获自由的

也没人知道,去年狂欢节的砂砾之下埋葬的人们,有没有甘泉可饮。

猪打滚的泥路已经碾平,伟大的内燃机车[432]无声地掠过家乡嘈杂的楼房。“群星”客机[433]悄悄地在视野之外飞行,穿越房顶之上呼啸的云海。只有在向北和向南的高架铁路上行驶着的空车厢,规律地喧哗着,沿着黑夜永恒的边界蜿蜒而行。

铁轨绕过依旧埋葬着死去的邦联士兵的墓地,也途径史蒂芬·A·道格拉斯的故居[434]。从前绞死帕森斯的监狱[435]已经消失了,邦菲尔德[436]出征的那座楼也已不再。没人记得德斯普兰斯街上的环球酒吧[437],只有一根孤零零的柱子[438]铭记着那四个死去的人,没人彻底明白为什么。而那些和引以为傲的汽船芝科拉号一起沉没的人,与那些和伊斯特兰号[439]一起沉没的人融为一体。那些唱着“上帝啊,钞票滚滚而来”[440]的人,与那些唱着“老兄,能给我个镚子么”[441]的人融为一体。

而且当你离开这里的时候——无论是在午夜里坐着什么航班离开——你不可能不感到一阵剧痛。你一定会永远觉得,把什么无价的东西遗落在了精装整齐的房间构成的丛林里,永远遗落在了那下面,在那万丈之下,在万家灯火之下。烟雾满怀怜悯地慢慢飘过,就好像笼在心脏的X光片上的薄烟一样。而与此同时,在南方那些庞大而华丽的点唱机酒吧[442]——那些永远引诱着你再放一枚硬币进去,不管有没有在播音乐,都再放一枚硬币进去的点唱机酒吧之上,云雾缭绕的彩虹做着美梦,又在梦中褪去,

当下午点唱机的第一声节拍响起,诉说布朗兹维尔的深夜传说。

传说,霓虹的花朵,在无数慢车碾过的轨道边,整夜流血。

只留下每时每刻都两手空空的我们。

我们回忆起从前,那时月亮是水牛之月[443],广告牌之间狭窄的平原上,印第安的风轻轻吹拂。印第安的风依旧在环区阴翳的峡谷之间,寻几片斑驳的草甸——即使已经被乱丢的锡罐玷污,被阴燃的碎石染黑——来轻拂着吹过。

在高架铁路弯曲的铁轨和附近的克拉克街当铺[444]之间,在弹子房[445]和“打靶场”[446]之间,在地下室小酒馆和布朗兹维尔最大的点唱机酒吧之间,这里的草甸终于被寻到,被永恒地铭记。但依旧,当酒馆门前传奇的血红色霓虹把弧光灯映在昨夜雨水在大街的欢闹与高架铁路的钢梁之间留下的每一片池洼里,在这些夜里,平静的草丛和潺潺的流水之间,一个从未如此渺远,如此微弱的声音,清晰得就像深夜清风中的一声猫叫:波塔瓦托米人,又在河中芦苇丛里哀鸣。

波塔瓦托米人真是太安分的顺民。他们除了一条肮脏的河之外,什么也没留下。

而我们则留下一颗锈蚀的铁心脏,作为纪念。

这座城市铁心脏,同时牵绊着骗徒和顺民。

容纳他们二者,牵绊他们于此。

一日,永恒。

  1. [原注:]从事诈骗等非法工作的人

  2. [原注:]二手货物

  3. [原注:]低价出售,和上文的used,second-sea对应

  4. [原注:]印第安人通过独木舟交易皮革和其他货物的水路之间的陆路,用以搬运货物和船舟。芝加哥的存在起初就是为了连接大湖区/北大西洋的和密西西比河的贸易运输系统。

  5. [译注:]Potawotomi,下文的Sauganash所领导的印第安部族。[原注:]1833年随Treaty of Chicago迁出

  6. [原注:]红色染料,早期交易的货品

  7. [原注:]19世纪,为了解决城市建在沼泽上的问题,有些地段直接把公路垫高了。1909年Burnhum计划包括了兴建一系列连接城市的园区Parks和湖边的大街

  8. [原注:]1900年倒流事件。因为长期排污严重污染了密歇根湖,影响了饮水源,引发了大规模的疾病和疟疾等水生疾病,人们开挖了“芝加哥卫生和船运河”导致水倒流

  9. [原注:]芝加哥第一群大型移民人口,主要工作是开挖河道建筑铁路

  10. [原注:]政府安排负责调停印第安人事宜的人

  11. [原注:]Algren借用了亲眼见证了1833年Treaty of Chicago签署的英国旅客Charles Latrobe的描述

  12. [译注:]Old Sauganash。Billy Caldwell, 在Potawotomi语称为Sauganash(意为“讲英语”)。Sauganash出生于一个莫霍克族母亲和爱尔兰裔父亲的家庭,早年是皮货商,作为加拿大印第安人部队统帅参加了1812战争,1818年移居美国,学习了Potawotomi语并且获得了湖区印第安部落的信任,最终得以作为他们的翻译和谈判员,1829-1833年代表Chippewa, Ottawa 和 Potawotomi部落联合政府与美国政府谈判,签订了Treaty of Prairie du Chie。作为回报,美国政府签给他芝加哥河附近的1600英亩土地Caldwell Reserve,其中一块1889年被收归入芝加哥市,为纪念Sauganash而以他命名。

    Sauganash后来于1833年签订了Treaty of Chicago,并被美国政府指派填补空位成为了Potawotomi的酋长。这项条约实行后,所有的印第安部族按计划迁往密西西比以西,Sauganash于1835年随部落离开芝加哥开始迁徙,到达密苏里的Platte后,又因为政府1836年的Platte Purchase购地法案而继续迁徙直爱荷华,最终与2000名部民定居在Trader’s Point,Sauganash死于1841年。他平生致力于争取根据当年英国人划定的界限处置领土问题,可惜未能如愿。[出处:维基百科]

    [原注:]这里指的是传奇的早起定居者Mark Beaubien为纪念他而命名的芝加哥第一家旅店。

  13. [原注:]grog,指的是热的威士忌

  14. [原注:]derringer 一两发的手枪

  15. [原注:]1833年Treaty of Chicago,在印第安人迁移的代价上用了经济欺诈

  16. [译注:]Balaban and Katz,芝加哥的剧院公司,由A. J. Balaban, Barney Balaban, Sam Katz, 和Morris Katz创办。位于Loop区的Chicago Theatre 于1921年落成,是芝加哥地标。[出处:维基]

    [原注:]大型剧院连锁企业

  17. [原注:] 1839年,在芝加哥的第一本史书记载里面,一个叫William Rogers的人把自己的职业写成“Generous Sport”,其实就是赌徒。

  18. [译注:]Jackal,引申义也指走狗,卑鄙的人,与中文豺狼相符,顾直译。

  19. [译注:]Blackleg,在罢工的时候顶替罢工人员,实际上破坏了罢工活动 [原注:]骗子

  20. [原注:]拓荒者,因为他们戴浣熊皮帽子

  21. [译注:]Long Knives,Iroquois和一些其他Ohio Country附近的印第安人对于Virginia的英国殖民者的称呼,与纽约和宾州的殖民者相区分。[出处:维基]

    [原注:]印第安人对于白人,尤其是美军士官的称呼

  22. [译注:]Hatchet-man,自纽约唐人街Doyers Street的短斧械斗而产生的词,指华人打手/杀手[出处:维基]

  23. [原注:]Bondsman,契约工或者奴隶

  24. [原注:]Bounty Jumper,南北战争期间为领取津贴入伍而随即逃兵的人,领津贴而不干活,有的人领好几份。

  25. [原注:]根据第一本市史,的确有一位被描述成“老哈珀”,“流浪汉”的理查德·哈珀;乔治·怀特被列为“市布告官”。这件事情说明从建市之初芝加哥就有的种族主义和无视法律的倾向

  26. [译注:]Do-Gooder,“善人”,是对空想改革家的戏谑称呼

    [原注:]一心想改革的人

  27. [原注:]village squares,从西北部小镇子来的移民人口,骗徒们的相反面

  28. [原注:]Pocky,监狱

  29. [原注:] Laura Jane Addams,诺贝尔奖和平奖获得者,社会改革家,和睦之家创始人,为了工人,女性,黑人,移民的权利而斗争。美国历史中的世俗([译注:]即,不是宗教人士)圣人。对于Algren而言,亚当斯代表了坚定地为自己的政治理想奋斗而不顾个人命运的一类人——她不动摇的和平主义在爱国主义情绪激昂的一战期间几乎将她推到了国家的对立面,但是她依旧没有放弃原则。

  30. [译注:]Inning,指棒球的一局

  31. [原注:]每局每方都是三人出局

    [译注:]即,骗徒们作弊

  32. [原注:] William Hale Thompson,芝加哥市长1915-1923, 1927-1931。在市内建立了大量公共设施,他选举获胜也因为联合了白人和黑人的选票,以击败保守的本土主义政客和公民领袖们。他对于禁酒令的放任政策也体现了他提倡取消禁酒的立场,这也使他的对手们给他贴上了有组织犯罪的走狗的标签。这种指责也许并不准确。

  33. [原注:]Al Capone著名的匪徒。在禁酒时期是芝加哥犯罪集团的主事,参与暴力犯罪。他的真正掌控时间不长,但是和许多其他芝加哥公共人物一样,他是公众的关注的焦点,而且在无数的书刊,电影,电视剧中被神化了。在迈克尔乔丹出现之前,卡邦是芝加哥在全世界的代名词。

  34. [原注:]William Dever,民主党市长1923-1927.他的上台和对有组织犯罪的打击迫使卡邦把总部搬到了西部郊区的西塞罗Cicero,但是这其实反而增加了城市的混乱和暴力。而且他试图加强禁酒的法案也受到了抵制。

  35. [原注:]1919-1923,全美禁止贩售酒精饮料

  36. [译注:]同26

  37. [译注:]Fellow Hoodlums!应该翻译成小混混们,但是考虑到他是打招呼,与fellow citizens亲爱的市民们相对应

  38. [译注:]后半句是我加的,原意是Big Bill对城市的影响得用好几代来修复也修不完

  39. [译注:]Ninth-inning,棒球用语,第九局若是平局,则加赛直到一支队领先为止

  40. [译注:]Out,也是棒球用语

  41. [译注:]现在城市的南方边界是217街

  42. [译注:]1600th North Avenue

  43. [原注:]Law and Order League最早的两个示威反对公众道德败坏的保守组织之一,尤其是针对码头区,但是也面向所有的酒馆生意。Joseph Medill,Chicago Tribune的出版人,在这个组织的支持下当了一任市长1871-1873,任其内很不受欢迎。

  44. [原注:] 芝加哥的保守新英格兰清教徒和欧洲天主教移民之间最戏剧性的冲突。起于Medill市长宣布芝加哥的酒吧和酒馆都在周日关闭。在40小时工作制出现之前,周日是工人们唯一的休息日。

  45. [原注:]1871年10月8-10日,包括人行道和一部分马路在内的大部分芝加哥市区是由木质构建的,而且久经风干。不太可信的传说说Mrs. O’Leary的牛踢倒了West DeKoven街的谷仓里的一盏灯,强风把火势带向北方。3.5平方英里的市区被烧毁,造成了三百多人死亡和2亿美元的财产损失。这个芝加哥历史上的转折点不仅仅吸引了成千的移民前来重建城市,更是把城区完全清理干净,让城市得以迈向现代化工业化,进行城市规划,和繁荣建筑艺术。

  46. [译注:]Bread or Blood,给我工作,不然就拼命

  47. [译注:]Eight-hour day movement。1886年5月1日,以芝加哥为中心,在全国举行了约35万人参加的大规模罢工和示威游行,示威者要求改善劳动条件,实行八小时工作制。5月3日芝加哥政府出动警察镇压,开枪打死两人,事态扩大,5月4日罢工工人在干草市场广场举行抗议,由于不明身份者向警察投掷炸弹,最终警察开枪导致流血发生。这里指的是这次历史上最大的罢工事件。又见注释371(详细)[出处:维基]

    [原注:]资本家与工人的冲突

  48. [译注:]Rodney “Gipsy” Smith,英国布道家,在美国活动,美国救世军领导人之一。军兵是Savior,救世军的成员的官方称谓。

    [原注:]布道家,领导了抗议码头区红灯区老板和主顾的行动

  49. [原注:] Old Levee,臭名昭著的第一选区内的红灯区,从十九世纪中期开始就被腐败的政客和警局控制,直到1914年。码头区得以存在是因为很多人相信依照“肉体的脆弱”的理论,譬如饮酒,吸毒,赌博,嫖娼等“无害犯罪”都是人性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并不能根除。 所以根据这个态度,人们认为应该继续维持这个原理中产聚居区的红灯区的存在,而且政府可以某种程度上管控和规范这片区域。

  50. [译注:]Come to Jesus or Else. Or else指的是否则… 意味着听者自知否则会怎么样

  51. [译注:]Where is my wandering boy tonight? 基督教歌曲

  52. [译注:]deep-purple,应该是1933年一首歌的名字,有一段钢琴solo。著名摇滚乐队深紫的名字从此而来。

  53. [译注:]We have struck a blow for Jesus. Strike a blow,强力捍卫

  54. [译注:]第一个大型女性改革组织,1873年建立,宗旨是“通过一致的,深远的改革措施,以基督教的实践为基础,把宗教和世俗联系起来” [出处:维基]

  55. [译注:]芝加哥传奇人物,George Streeter。1886年船长“礼帽”斯特里特的汽船Reutan搁浅在了密歇根湖畔,他于是宣称不属于库克区或者芝加哥或者伊利诺伊州法律管辖,而是独立的“密歇根区”,在当时芝加哥火灾后重建过程中,密歇根湖是丢弃建筑废料的地方,于是礼帽让工人们把废料堆在他的船周围,直到船和城市连为一体,而后他开始签署协议贩卖这些填出来的土地,很快变成了红灯区。而后多次试图处理他的行动都以他的暴力反抗而失败告终,虽然1890年他最终败诉,但是这片土地已经建满了妓院和色情产业,礼帽依旧非法滞留在这里。之后警察曾多次试图以周日贩酒的名义逮捕他,但是他和他的手下还是暴力抗法并以自我防卫为名得以无罪。Streeterville 以他的名字命名。[出处:维基] [照片]

    [原注:]1918年最终被驱逐

  56. [译注:]指他填湖造陆,边疆指的是美国新购得,征服,开垦的土地,此时芝加哥早已不是边疆城市,但是礼帽船长还在开垦土地。

  57. [译注:]指的是中部一带分界的几个州

  58. [译注:]Legion of Decency,1933年创立,依据罗马天主教的观点审查电影中的不良内容,直到1952年最高法院判决认为“渎神”不是合理的审查依据而受挫 [出处:维基]

  59. [原注:]对抗淫秽产业的改革者

  60. [译注:]牧师 Preston Bradley,1889-1983,信仰“上帝一位论”,在芝加哥北部教区说服了4000信众,后通过广播向500万听众传播他的信仰,1925年开始就任芝加哥公共图书馆董事半个世纪,德高望重。1976年退休之后,“人民教堂”信众人数急剧减少,但依旧是芝加哥最有影响力的非天主教宗教领袖。芝加哥文化中心有一间为纪念他而建的大厅。[出处:教会网站]

  61. [译注:]Epworth League,卫理公会的18-35岁青年组织,1889年成立于克利夫兰,宗旨是“通过社区建设,传教和心灵进步,鼓励和培养全世界的年轻人以基督为中心的品质。” [出处:维基]

  62. [译注:]Émile Coué,1857-1926, 法国心理学家,药剂师,开创了以积极自我暗示为核心的心理理疗理论。曾经在芝加哥通过心理暗示引导六个瘸子扔掉拐杖正常行走而震惊了三千人的观众。注明的理论是“每一天,每一方面,我都越来越好” [出处:维基]

  63. [译注:]布道家Dwight Lyman Moody,1837-1899,在芝加哥宣教会极其受欢迎,芝加哥圣经学院就因他改名穆迪圣经学院。 [出处:维基]

    [原注:]反对酒精,跳舞,剧院,店铺周日营业,周日报纸

  64. [译注:]周日是基督教礼拜日

  65. [原注:]一万烛光功率

  66. [译注:]一个波旁威士忌品牌

  67. [译注:]混合苏格拉威士忌

  68. [译注:]混合苏格拉威士忌

  69. [译注:]波旁威士忌

  70. [译注:]Tepee,北美印第安人的圆形帐篷

  71. [译注:]指肮脏勾当

  72. [译注:]见注释12. Sauganash本人也的确喜欢和威士忌,有记载称找到1830年左右的店铺账本,经常见到“a quarter of whisky for B. Caldwell”的记录 [出处][出处]

  73. [译注:]见注释57

  74. [译注:]No

  75. [译注:]见注释50

  76. [译注:]向大游船贩卖食品,杂货的小船

  77. [译注:]Julius ”Black Jack” Yattaw, 芝加哥传奇人物。“内海海盗”。是两艘停泊在密歇根湖里的大方底驳船的“司令”,主营赌博和色情产业。1872年被赶出巴弗洛市之后停泊在了芝加哥的红灯区附近。虽然市政府一直试图将他赶走,以多项罪名起诉他,但是他还是设法继续他的生意。1882年当局不再试图驱逐他了,他们相信他的地下关系对警局工作有利,于是聘他做了警察。但是后来因为个人的胆怯,在一次出警中让一个叫Bill Allen的杀了一名警员的暴徒逃离了警方的视线,于是被开除回到了他的色情生意,直到1890年更有利的竞争者们用新的装备(舞池和赌马)取代了他的生意。[出处]

  78. [译注:]Paddy “the Bear” Ryan 爱尔兰黑帮“谷帮”Valley Gang的头目。The Valley是芝加哥当时一个仓库区。1890年左右从芝加哥Bloody Maxwell & 15th 开始发迹,主要进行扒窃和武装抢劫。1900年开始成为底下交易的主要黑帮,1910年之后在“狗熊”的带领下控制了大部分的Bloody Maxwell,开设酒吧。1920年狗熊被杀。[出处:维基]

  79. [译注:]Cooney the Fox,“谷帮”Valley Gang成员,被警方描述为“Maxwell Street地区最得心应手的四个窃贼”之一。关于他据说有个谋杀的故事,原文真实性不置可否 [出处:Chicago Crime History]

  80. [译注:]James Franche,另一个黑帮的人员,在Jones Salon射杀了一名外地人,酒馆老板因为害怕丢掉酒品营业执照,就让人把尸体抬出去,说是在街上被枪杀的。很快被记者识破。[著名的新闻照片] [出处]

  81. [译注:] “Red Jimmy” Fitzgerald, 爱尔兰裔赌徒,黑帮成员。1882年从Charles Francis Adams,两届美国总统的后裔那里,敲诈了7000美金,[出处]

  82. [译注:]Unchristian year。1882年

  83. [译注:]奥斯卡·王尔德1882年造访了美国,进行巡回演讲,引起轰动并获利不少。[出处:维基]

  84. [译注:]骗了王尔德五千美金,王尔德后来抱怨此事的时候,纽约警察局长说他“已经用他的卷发,鲜花和马裤丰收了一大笔钱”,说他也是个骗子,只是“比刘易斯高明得多” [出处:维基]

  85. [译注:]Joseph “Hungry Joe” Lewis,1850-1902,上文的Red Jimmy也跟随他行骗的。他1882年设局让王尔德输了他五千美金,王尔德签了一张支票,后来发觉之后停止了支付支票。刘易斯宣称他在后者停止支付之前提了1500美金。[出处:维基]

  86. [译注:] “Speckled”Jimmy Calwell是一个保险箱窃贼。1850-1860年左右,在跟Blue Car Horsecar Line的老板发生口角之后,他造了芝加哥第一个自制炸弹试图炸掉这家店。炸弹被及时发现,吉米没能得逞。他经常在Under the Willow 妓院活动。[出处]

  87. [译注:]Saffo the Greek,禁酒之前在码头区The Levee活动的有组织罪犯。州检察长John E.W. Wayman于1912年查封了这一地区,两年之内萨佛被迫离开了。1914年码头区的重要帮派在Cedar Creek的会议上有他和Jonny Torrio(后者代表Colosimo),会后几个小时,Torrio带来的枪手射杀了警探Sgt. Stanley Birns。[出处:维基]

  88. [译注:]Jew Kid Grabiner,码头区The Levee的赌场和妓院老板。是Big Jim Colosimo领导的帮派的成员。James Cosmano来抢Colosimo生意的时候,Colosimo从纽约雇了Jonny Torrio来保卫他的安全。1910年Cosmano威胁Colosimo如果后者不给他10000美金的话他就痛打后者的妓女们并且烧了他的Colosimo饭店,Colosimo说“好好,我给你钱别打我的妓女”,之后确定了交易地点,在那蹲点。等Cosmano到达的时候Torrio带人(包括格拉宾纳)冲出来开火,重伤了Cosmano [出处]后者逃出医院后离开了芝加哥。

    1915年,虽然有Big Bill支持,但是码头区的关闭已经无可避免了,Torrio和Colosimo觉得汽车改变了整个美国的城市结构,于是把妓院搬到了和印第安纳周交界的Burnham。那里的“少年镇长”John Patton对这笔交易非常满意,妓院生意很好。格拉宾纳接管了之后在此建立的Speedway Inn[出处]

    1920年,Torrio谋杀了Colosimo。此时卡邦是Torrio的保镖和手下。1926年卡邦接手了Torrio的帮派。Torrio去做了吉诺维斯(Genovese)家族的谋士,直到1957年死亡。[出处:维基]

  89. [译注:]Fancy Tom O’Brien,1851-1904。是个骗子,在全国行骗,经常被捕但是又经常遭赦免。行骗手段基本上是“金砖局”。他们用一块形状和质量都和金砖差不多的石头,四面涂上真金,所以受骗者就算做了测试也会相信这是真金。他和曾经的搭档Reed Waddell在巴黎因为分赃问题起了争端,奥布莱恩直接射杀了他。奥布莱恩最后死在了法国的地狱岛监狱。[出处:维基]

  90. [译注:]the King of the Bunko Men,这一头衔与注释85的“Hungry Joe”Lewis加上Charles Miller分享。

  91. [译注:]他的搭档,见注释89

  92. [译注:]Mickey Finn。曾经是为了建设1893年芝加哥世博会而移民来的工人,后来发挥他的偷窃技能很快出了名。后来1896年开始运营Lone Star Saloon 和 Palm Garden两家酒吧。前者以陪酒女著称,后者卖最烈的酒,并且作风强硬。1898年遇到了卖迷情水和药剂的巫毒术士Dr. Hall,后者卖给他一些不明的可能掺有水合氯醛(催眠剂)的混合物,费恩涌这一罐东西调制“米琪·费恩特饮”,效果强劲。醉酒的人之后一般会被扔进后屋的“操作间”,扒光,拿走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之后被抛到后街。1903年Lone Star被查封,费恩提前逃离了。[出处] 后Micky Finn指馋了迷药的烈酒。

  93. [译注:]指“米琪·费恩特饮”

  94. [译注:]Michael“Hink Dink”Kenna,1858-1948,这个外号是因为他太矮了,只有156cm。Hinky意思是肮脏可疑的。Dink可以指傻瓜也可以指阴茎。他10岁开始做生意,12岁在Monroe Street and Dearborn Street当服务生而且买了个报亭。1897-1923年作为两名第一选区市议员之一,另一名是“Bathhouse” John Coughlin,Kenna还在Clark街有一个酒吧Workingman’s Exchange,亲自侍酒以拉选票。他和另一名议员支持本地的赌博嫖娼等活动,每年举办著名的First Ward Ball第一区集会(注释121),很多有名的罪犯都会列席。1923年第一区的议员数量减少为一名之后他让位给了他的搭档。[出处:维基]

  95. [译注:]指的是穆迪问的“你是基督徒么”。你可以抢答说,不是

  96. [译注:]支持率一直很高

  97. [原注:]Gold Coast,住了很多富人和改革家

  98. [译注:]archangels,指慈善家和改革家们

  99. [原注:]Workingman’s Exchange,Kenna在Clark & Van Buren街角的酒吧,取了这个名字是因为,和许多其他酒吧一样,这里既是喝酒的地方,也是工会的议事厅。[出处:维基]

  100. [原注:]从芝加哥开始的一种经营模式,即,顾客只要买一杯酒,就能得到免费的午餐。反对饮酒的活动家们认为免费午餐是一种非常不道德的激励。Upton Sinclair在他1906年描写牲畜业的小说the Jungle里面对于免费午餐的态度也是如此。但是对于很多工人和穷人而已,免费午餐可能是他们能付得起的唯一的饭了。[出处:维基]

  101. [原注:]传教团体接济穷人,但是作为代价需要他们在获取食物和住所之前听取牧师劝教。

  102. [译注:]都是用免费的接济来换取自己的利益

  103. [原注:]cribs,妓院。[译注:]原意是栅栏,用围栏代指妓院,换了个词,顾翻译中也换了个代指的词。

  104. [译注:]应该指的是前面夜里黑衣的救世军军兵

  105. [译注:]指上文买选票

  106. [译注:]1897年当选

  107. [译注:]Balmy Summer,一面是和bitter winter相对,另一面balmy也有贬义指傻呵呵的

  108. [原注:] Lucy Page Gaston,芝加哥的禁烟改革者, 20世纪版本的“法律与秩序联盟”([译注:]见注释43 史料)的创建者。她给烟草起绰号叫“棺材钉子”。以公众视野中很多夸张的举动而著名,比如闯入码头区的妓院,谴责老鸨们在害姑娘们进地狱——因为任她们抽烟,而不是因为让她们卖淫。

  109. [译注:]她的目标是让公众完全戒烟,所以她给商界施压希望不雇佣烟民,也直接指责芝加哥小熊队(Chicago Cubs,芝加哥两支职棒球队之一,球迷主要在城北),让他们率先禁烟 [出处:维基]

    这句话是说,她甚至都没有好好努力过,只是耍嘴皮子。

  110. [译注:]Tom-and-jerries,([注意!]与注明动画片无关!)1820年左右一个英国记者Pierce Egan发明的一种美国传统圣诞饮品,蛋酒加上热的朗姆酒或者威士忌。名字来源于Egan于 1821出版的Life in London, or The Day and Night Scenes of Jerry Hawthorn Esq. and his Elegant Friend Corinthian Tom ,和后续改变的舞台剧Tom and Jerry, or Life in London。为推广书和剧,Egan发明了这款酒,蛋酒加上½ fl oz白兰地 [出处:维基]

  111. [译注:] “Bathhouse” John Coughlin,绰号来源是年轻时候做过推拿工。“Hink Dink”的搭档,同时是第一区市议员,Hink退下之后第一区唯一的市议员,是芝加哥历史上就任此职位最长的人,从1892年干到1938年在任上过世。1894年颁布法令要求卖烟草需要一个价格500美金的许可证,这在当年是一大笔钱。1897年此法案被废,但是他颁布了新的法案要求100美金的许可证,而且警察会审查有没有在向孩子贩卖烟草。[出处:维基] [图为John(左)和Hink(右)]

  112. [译注:]烟草,见注释108

  113. [译注:]Buccaneer to his balbriggan underwear. Balbriggan是爱尔兰的一种织品。Algren的意思是对于他的出身(爱尔兰穷小子)而言,他后来做的时候的确是冒险家。[出处:Chicago Elevated]

  114. [译注:]Chicago Tribune,芝加哥论坛报,全美著名报纸

  115. [原注:]Chicago City Council芝加哥市议会,立法组织,以其哗众取宠的演讲修辞,财政造假,公开贿赂,和极其严重的警局腐败而闻名。

  116. [原注:] Coneroos,骗子

  117. [原注:]Fancy-man,以女人的钱养活的男人,主要是皮条客

  118. [原注:]dips,扒手

  119. [原注:]hipster,内线,情报员

  120. [译注:]dip, hip, heavy-hipted,押尾韵,这里应该指的是妓女

  121. [原注:]First Wand Ball, Kenna和Coughlin每年兴办的筹款会,出席的基本上是码头区的犯罪分子和冒险者,因此对于芝加哥的体面市民而言是一种侮辱。

  122. [译注:]见注释111

  123. [原注:]Coughlin的众多大挥霍之一,由贿赂款集资兴建动物园,建在位于科罗拉多的Colorado Springs的他的私人牧场里。

    [译注:]1901年还从Lincoln Park Zoo弄走了一只大象Princess Alice,传说它每天喝一瓶Jim Beam。后来还弄走了一只老虎,两只豹子,叫Toby的熊,几只狮子和一群猴子,一头水牛和一直印度来的神牛,组建了Coughlin Zoological Gardens。最后也不了了之了。[出处:维基]

  124. [译注:]指的是上文的禁止在学校周围卖烟是为了孩子着想。

  125. [译注:]Big-time operators指的就是他们这些从政治中获利的人

  126. [原注:]tweed,那个时代骗徒流行穿的大衣风格,是从上文Coughlin那学来的。

  127. [原注:]很多来访芝加哥的人都评论这里肆意的贪婪,我们并不能认出这段话的具体出处,Algren没准是合并了几条类似的言论自己捏造的。

  128. [译注:]Faith Everlasting,圣歌经常有的词/题

  129. [译注:]Crossroads,指天堂

  130. [原注:]Tuesday Night Lineup,芝加哥警局CPD把普通嫌疑犯列队让受害人和证人指认的活动。

  131. [原注:]Bronzeville,芝加哥第一个非裔美国人社区,根据一个条约,黑人不得不住在这片拥挤而且扩张缓慢的地区。在这里芝加哥人建立了他们的黑人大都会Black Metropolis,在非裔美国人的文化和经济上的地位仅次于纽约的哈勒姆。

  132. [译注:]芝加哥此时是个流动的城市,人们很少停留在什么地方,或者是真正的“生活”,人们动来动去搬来搬去。[出处:Chicago Elevated]

  133. [译注:]芝加哥俗语one side or a leg off [出处:Chicago Elevated]

  134. [原注:]Billy Sunday,布道家,前职棒联盟球员,他发现芝加哥是一个他关不掉(指关掉酒吧)的城市。

    [译注:]1862-1935,1880年左右皈依了福音派基督教之后,离开球坛专心传教,20世纪初期成了中西部著名的布道家。他是一个禁酒主义者,他的布道一定程度上也催生了宪法第19修正案的通过。1920年左右Frank Sinatra的歌曲“Chicago”中描述芝加哥为“the town that Billy Sunday couldn’t shut down.”也是因为他主张禁酒。[出处:维基]

  135. [译注:]这两句玩的文字游戏是名字相同的人物的不同命运,同是做罪恶勾当,澡堂约翰成功,施洗约翰失败,Billy得到了美名,Bill得到了骂名。

  136. [译注:]见注释27. 顺民与骗徒对立,Squarer 和 Hustler

  137. [译注:]go-getter能干的老手,后面的go-get-it-yourselfer是对账

  138. [译注:]距离芝加哥城区60英里的城市,在印第安纳州

  139. [译注:]Honky Tonk,伴有乐队演出的小酒吧

  140. [译注:]女调酒师的名字,Sherry Our Shivering Sheba,字面意思是我们颤抖的女皇。Sheba指绝世美女

  141. [原注:]芝加哥的AL职棒球队,一般来讲受到南方居民支持,Algren一生都是此队球迷

  142. [原注:]芝加哥的NL职棒球队,一般来讲受到北方居民支持。常年以输球著称。

  143. [译注:]King Oliver,爵士短号手,Armstrong的老师,1881-1938

  144. [译注:]Warren “Baby” Dodds,爵士鼓手,1898-1959

  145. [译注:] Dave Tough,爵士鼓手,“芝加哥地区最重要的鼓手”。1907-1948

  146. [原注:]醉鬼们居住的贫民窟

    [译注:]直译是醉鬼们的羊圈,羊比较脏乱

  147. [译注:]Trap,车船里藏私货/人的夹层

  148. [译注:]可能是指他们没玩过女人

  149. [译注:]可能是指她们没有显露出过沮丧

  150. [译注:]见注释130,指认囚犯的队列

  151. [译注:]Showup, lockup,这里是个文字游戏

  152. [原注:]跳站的高架列车(EL) [译注:](无关)杰克逊快线现在是CTA六号公交车的名字

  153. [译注:]市警局的分支单位,犯人太多就会“过热”

  154. [译注:]都是城市最繁忙的机构

  155. [原注:]给政治活动家们提供市政工作以换取选票和党羽的计略在那些年一直盛行,尤其是在选举的时候。这个半封建的腐败统治使得人们效忠于任何在他们金字塔上级的人,芝加哥的民主机器就是这么运转的。

  156. [译注:]贴着湖的公路和湖的边界一起组成一个U型(或者说L型)

  157. [译注:]Battle-colored,可能是偏黑的血红,修罗色这个翻译来自《龙珠》,颇为贴切,顾挪用。

  158. [原注:]钢铁产业中心

  159. [原注:]芝加哥的中心商业区,政治中心,现在由EL(高架电车)铁轨重新定义。原来叫the loop是因为环绕这里的在EL之前的有轨电车环线。

  160. [原注:]welter of industrial towns,工场周边的居民区

  161. [原注:]没有穿过市区的货运或者客运铁路线,对于行李搬运工,出租车,旅店,和其他很多职业而言这带来了一比可观的收入。某种程度讲,芝加哥还是个货港

    [译注:]意思就是说还得靠徒手搬运

  162. [译注:]为了卸货方便

  163. [原注:]客运飞机

    [译注:]鲁克希德公司的军用/客运飞机

  164. [译注:]因为机场离得远

  165. [译注:]Water Tower,大火幸存建筑之一

  166. [译注:]市区的一个区

  167. [译注:]见注释131,此区在城南

  168. [原注:]Rogers Park,芝加哥最东北的街区。所以这个比喻是说离Bronzeville非常远

  169. [译注:]OuterDrive,其实和Lake Shore Drive是一条路,沿湖

  170. [原注:]芝加哥第一个墓地,1860’s成为了全国最美的城市公园之一,居民区在公园的西边

  171. [原注:]North Shore,北岸,的富人区

  172. [原注:]Town and Country, 杂志,主要记录社交名流和富人的时尚,家庭和生活方式

  173. [原注:]kapok,马毛,用来填充地毯垫或者填充家具。

    [译注:]意思就是说是假人

  174. [原注:]保守中产阶级杂志

  175. [译注:]见注释60.

  176. [译注:]Cottage Grove,这里用了字面翻译。南方的一条大街,与63街的交口是绿线的尽头(芝加哥大学)就在一个街区之外),居民一直以来以非裔美国人为主

  177. [原注:]远南方的街区,Algren长大的地方。远南方:far south,指的是远离市中心的南部芝加哥

  178. [原注:]Shoeless Joe Jackson,赤脚乔杰克逊,白袜队的左外野手,棒球历史上第三高的安打率([译注:]BA = 0.356)纪录保持者。很多人认为杰克逊是“黑袜事件”中的悲情角色,在1919年的这一事件中,七名白袜球员和赌徒串通,故意在世界大赛(World Series)上输给势力远不如他们的辛辛那提红人队。以每人10,000美金为代价,游击手“瑞典人”Charles “Swede” Risberg和一垒手“小鸡”Arnold “Chick” Gandil跟赌徒们保证,在先发投手Eddie Cicotte的帮助下他们能确保输掉比赛。赤脚乔,后发内野手Fred McMullin,中外野手Hap Felsh和“左撇子”Claude “Lefty” Williams答应和他们一起来干;三垒手George “Buck” Weaver知道内情但是拒绝了合作。在Cook County的宣判之中,Buck被判与此舞弊事件无关。这次宣判之前,一份签过名的重要口供还莫名其妙地从一名法官的柜子里遗失了([译注:]Cicotte和Jackson的签名自白书。几年之后,遗失的签名自白书出现在Comiskey的律师的财产中)。([译注:]虽然后来全部被判无罪)但是这八个人全部都被1920年刚上任“大联盟执行长”,大法官Kenesaw Mountain Landis的判处终身禁赛。([译注:] 他上任之后立刻宣布:“不管陪审团裁定没有球员打假球以及没有球员试图或承诺放水,这些骗子以及知情不报的人均将不得参与任何一场职业比赛。”)

    对于Algren来说,这件事情有两重重要意义,首先这是众多的因为贪婪而毁掉的伟大人物的例子之一,因为他们为了钱而摒弃荣誉。但是更为重要的是,这体现了美国盛行的看待资本和劳动力时候采用的双重标准。因为白袜队的老板和管理人员们都对舞弊行为知情,但是却都没有受到处罚,而球员则失去了生计。

    [译注:]《Eight Men Out》里面指出,乔是文盲,所以可能不知道事态严重性,是被威胁加入的。他认了罪,后来又翻供。一个著名的故事提到,一个男孩眼泪汪汪地站在法庭祈求他“乔,告诉他们事情不是这样的!”乔沉默不语。这个故事是假的,但是提到此事,人们经常以此体现对他的同情。[出处:维基]

  179. [原注:]Ty Cobb,可能是棒球史上最伟大的球员,职业生涯从1905年至1928年

    [译注:]球技超一流(BA = 0.366)只是四处结怨,跟人关系并不太好。他和赤脚乔的故事:四十年代末期,他和Grantland Rice(高尔夫运动员)结束美国名人赛(高尔夫联赛)回家途中停在了南卡的Greenville的一家酒铺,Cobb发现柜台后面的人无疑就是30多年前被终身禁赛的赤脚乔,但是赤脚乔似乎不认识他似的。在买了酒之后Cobb难以置信地说,“乔,你不认识我么”“泰,我当然认识你了”,乔说,“但是我不知道你想不想认识我。他们很多人都不想。” [出处:维基]

    原文中的意思是这时候白袜发挥的还是特别好,那年轻松拿下联赛,才有的后续的黑袜事件。乔是白袜球员,泰是底特律球员,所以此时芝加哥还没有堕落。

  180. [译注:] God is in his heaven, 后半句是all’s right with the world.上帝在天国之中,世上的一切秩序井然。来自Robert Browning的歌剧 Pippa Passes中的著名成句。[出处:维基]

  181. [原注:]Carl Wanderer一战老兵,1921年被绞刑。他雇了个贫民区的流民来演了一场假抢劫,从而杀死了他的妻子,之后他背叛了他雇的人(这个人的身份一直也没有被查明),把他也一起杀掉了。

    [译注:]1920年,他宣称有人尾随并且抢劫他和他的妻子,被他发现之后拔出军用M1911手枪射杀了劫匪,但是劫匪在他之前射杀了他的妻子。起初舆论对他是一致地褒扬和同情,但是后来记者Hecht深入调查发现了蹊跷。首先是两处弹孔都是M1911,而劫匪显然买不起这么贵的枪,而且劫匪打劫这个著名的老兵很是蹊跷,因为他知道旺德尔身上肯定有枪。另一个记者MacArthur也得到了相似结论。Hecht由于之前采访过Wanderer,和他交情不错,枪击案不久之后他去Wanderer家想和他聊聊顺便排除一下关于弹孔的疑虑,却发现Wanderer异常的欢快,没有一点悲伤。在用他家厕所的时候Hecht发现了给一个叫“James”的人的信件,于是提交给了警局。

    后来他承认,他雇佣了一个流民,告诉他他和妻子的关系在恶化,他需要虚构一个和恶棍的冲突来向妻子展现他英勇的一面。但是当那个人出现之后,他把两个人一起射杀了。但是此案疑点重重,男性死者的身份一直得不到确认,作为流民,他死时却是受过仔细的指甲修剪和剃须,显然他没有这么多钱。[出处:维基]

  182. [原注:]银行劫匪,杀人犯,第一个“头号公敌”(“Public Enemy No.1”)。1934年在芝加哥林肯大道上的传奇剧院外被FBI击毙。

    [译注:]在农村长大,1924年在芝加哥没工作的时候和朋友一起抢了120美金,朋友拒绝认罪,但是他在父亲的劝说下承担了罪行,导致虽然没有案底但是还被重判10年。于是他发誓“等我出来时,我将成为你们见过的最卑鄙的暴徒。”其父四处奔走请求减刑,终于1933年,八年半之后出狱。出狱后立即再次抢劫,再次入狱,在身上搜到了一份越狱文件,即他帮助他的狱友运送枪支逃狱。被捕的第四天,三个持枪的逃狱者以引渡他的名义来到了他的监狱,打死治安官将其救走。出狱后继续抢劫银行。其中最成功的一次是他乔装成生产银行报警系统的公司的销售代表。还有一次,他帮假装成剧组人员,仿佛正在为一场“银行劫案”的戏寻找拍摄地点。结果旁观者在一旁笑着观看了一场真实的劫案,而迪林杰一伙则是真的将银行洗劫并顺利逃走。后来他们又杀害多名警员获取武器库,警方封锁芝加哥以抓捕他,但是他又逃亡成功,在佛罗里达,警察封锁了国界以防他逃亡墨西哥。在那里被捕,押回印第安纳受审,警方宣传称终于抓住了他,而很快他再次越狱,在辩护律师的帮助下用木头雕了一把手枪,涂上鞋油装作真枪强迫警员给他开锁,他把警员反锁并逃跑,逃得时候说“看看我是如何锁上你们这群猴子的?没有什么,只是靠这一小块木头而已。好了,过了这么久了,孩子们,我要继续前进了。”之后逃回到芝加哥继续抢劫,因为盗用车辆终于违反了联邦法,BOI(FBI前身)得以接入,期间帮派多次与警方大规模枪战。后成员在落脚地点被户主发现身份,再次出逃。后又消失,1934年7月化名回到芝加哥,找到了新工作和新女友,隐匿了一段时间。最后被妓女告发,BOI根据指令不试图逮捕直接击毙。[出处:维基]

  183. [原注:]Terrible Tommy O’Conner,芝加哥恶棍之中的小角色,都市传说中却是大人物。他因为杀害芝加哥警探Patrick O’Neil被判死刑,因从Dearborn街上的老郡监狱Old County Jail逃狱而闻名,虽然追捕很久,但是他再也没有出现。

    [译注:]欧康纳在绞刑前四天逃脱,芝加哥警局一直把他列在待绞名单上,直到1950年把他标记为已死亡。伊利诺伊州的Worth有一块他的墓碑,标记的死亡日期是1951年。[出处:维基]

  184. [原注:]当地的煽动性小周报

  185. [译注:]即Cottage Grove,为了翻译简便。

  186. [译注:]Oak Woods Cemetery,67街上的墓园,南北战争之后,道格拉斯俘虏营里死亡的大部分南方士兵都被埋葬在这里,共计接近6000人。[出处:维基]

  187. [译注:]Camp Douglass,关押南方战俘

  188. [原注:]White Hope,拳击比赛中的白人争夺者。在黑人称霸了重量级赛事之后形成的词。

    [译注:]原意是耀眼的希望。

  189. [原注:]Barflies,醉鬼,尤其指在酒吧讨酒喝的醉鬼

  190. [原注:]Puss,脸

  191. [译注:]Some White Hope,some在句首其实是讽刺,意思是其实并不怎么样。下一段开头的Some uncle也是。

  192. [原注:]banneger,狠拳

    [译注:]yank和banneger指的还是拳击,和上文的white hope照应,意思是强森其实不行只能挨打。Yank是虚晃一拳,banneger是实际的重拳

  193. [原注:]White City,芝加哥南部的游乐场,经常有悬赏拳击比赛。

    [译注:]1905年开业,1950年左右关闭。早年间十分火爆,游人众多,后来衰败。这个名字也暗示白人的优越性。[出处:维基]

  194. [译注:] Saint Columbanus Church,331 E.71st Street。南部的教堂。

  195. [译注:]doubly-dead,一般指牲口病死或者意外死亡之后再被屠宰卖肉的行为。这里也指这些士兵死在了芝加哥,而他们的墓地又败落了。

  196. [原注:]密封啤酒瓶的木塞子,上面一般会烫有厂牌的商标

  197. [译注:]Toadstool,伞菌,有毒,红白相间。

  198. [原注:]1912年Stanley Murphy 和Henry I. Marshall的歌曲 [译注:]歌词押头韵,全是B打头

  199. [译注:]godforsaken,可怜的,荒凉的,被上帝抛弃的。

  200. [原注:]Bleacher,便宜的看台,通常在外野之外

  201. [译注:]见注释178. Swede Risberg,白袜队的游击手,参与了黑袜事件。

  202. [原注:]大部分大联盟球员用的球棒

  203. [原注:]Comiskey Park program,棒球比赛日卖的出版物,印有球员名单,方便观众标记和追踪球员的数据。Comiskey Park科米斯基公园球场是白袜队的主场。这份观赛单能实体确凿白纸黑字地证明真的如他所说,亲自去现场看了场球。

  204. [原注:]Eddie Cicotte白袜的先发投手,见注释178

  205. [原注:]没让对手得分

  206. [译注:]Carl Mays投手,1915-1919 红袜,1919-1923扬基,1920年投出一球击中并致使Ray Chapman直接死亡。[出处:维基]

  207. [译注:]Far Southside,城市南方远端

  208. [原注:]小熊队的主场

  209. [原注:]Prospect,有前途的棒球手

  210. [原注:]Local loyalty board, Algren把黑袜事件比喻为麦肯锡主义和“非美国行动委员会”的听证。对他而言,那些球员被——可能不公正地——驱逐出棒球界,就像那些职业生涯——有时候甚至是生命——被黑名单和反共主义的女巫审判(捉鬼)一样的听证伤害的作家,艺术家,电影家,演员,和学界人士。

  211. [译注:]国家联盟NL和美国联盟AL合称大联盟,每年进行世界大赛,由两个联赛的冠军较量。白袜是AL,小熊是NL(最早芝加哥只有一支球队,白袜,NL球队,后来几经周转改名孤儿,北迁而改名小熊,而在南方AL组建了一直新的球队,使用了原来的名字,白袜)[出处:维基]

  212. [原注:]约瑟夫·麦肯锡,威斯康辛共和党议员,政客生涯以他的反共女巫审判(捉鬼)而著名

  213. [译注:]American League,见注释211

  214. [原注:]Charlie Hollocher,小熊队的游击手。

    [译注:]一直有抑郁症,后来没法继续打球,最后自杀。

  215. [原注:]Grover Cleveland Alexander。棒球全明星投手,职业生涯373胜场,公认的史上最强投手。

    [译注:]这句话意思是说不用抢Hollocher了因为有更强的,而且霍利彻不行了

  216. [原注:]Bill Killefer,小熊队教练

  217. [译注:]Ivan Olson,Cleveland Naps (1911–14), Cincinnati Reds (1915) , Brooklyn Robins (1915–24)

  218. [译注:]Brooklyn Robin 1958年迁到洛杉矶,现在叫洛杉矶道奇。

  219. [译注:]布鲁克林街名,当地球迷

  220. [原注:]called third strike击者没有挥棒的出局。击者没有挥棒([译注:即,认为是坏球])但是裁判认定是好球,因此而三振出局,是种羞辱

  221. [原注:]umpire棒球的场上评判员

  222. [原注:]the Committee另一处对麦肯锡的听证会的指涉

  223. [译注:]Fayvrut,口音

  224. [原注:]这场球赛应该是在一条巷子里打的,于是煤棚和其他的建筑也被算在“野”里了

  225. [原注:]blooper,击打很轻的球

  226. [原注:]line drive,击打很重的球

  227. [译注:]indian summer秋天里一阵回暖的时节。英文里面直译是印第安夏天,其实不是夏天,顾用了小阳春(叫春天不是春天)来对应

  228. [译注:]1921年8月3日宣布八人终生禁赛。

  229. [原注:]Algren把黑袜事件,俄国革命,美国1919红色恐怖,和冷战反共的捉鬼活动并列起来。

  230. [原注:]在HUAC听证之中,哪怕仅仅和任何一个被指控有反美行为的人——即,任何当时,或者曾经,持有左翼政治观点的人的人——有一点点联系,都可以被推定是共谋犯。

  231. [译注:]独立战争时期叛变的美国将领,不满待遇问题计划变节,事情败露之后成功逃脱成为了英军将领。名声很差。[出处:维基]

  232. [原注:]流氓

    [译注:]前面是boyhood,girlhood,womanhood,最后一个是文字游戏,hoodhood,hood意为恶棍。

  233. [原注:]很多给黑袜事件编故事的人,包括Algren,都把矛头指向了球队老板科米斯基。因为他太过于小气,才把球员逼到了赌徒的一侧。

  234. [译注:]黑袜事件所牵扯的1919年世界大赛发生在1919年10月初,“我”1920年7月去看了球,而1921年8月最终黑袜事件以禁赛告终,这之间几乎两年。

  235. [原注:]at bat 轮到击球

  236. [原注:]caught sleeping对垒位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被突然传杀,羞辱的出局方式。

  237. [原注:]应该非别是击打,跑垒,和传球的失误。

  238. [原注:]Thrun,threw

  239. [原注:]played bum, 和赌徒串通故意放水

  240. [原注:]Charles Tobey 共和党保守派,来自New Hampshire州参议员1939-1953

  241. [译注:]周日早上的宗教文化班

  242. [译注:]接纳捐钱的盘子

  243. [原注:]what kind of American are you anyhow, 可能是全书中的主旨问题。因为麦肯锡主义认为某些特定的政治主张或者对个人的忠诚在本质上是“非美国的”。

  244. [译注:]bum-rap,栽赃,这里明显是把他的自白和作为调查对象对HUAC的自白揉在了一起

  245. [原注:]Arnold Rothstein,纽约的恶棍和赌徒,以在幕后安全地操纵了1919年世界大赛而闻名。他是Scott Fitzgerald笔下The Great Gatsby里面Meyer Wolfsheim的原型。

  246. [原注:]svenska,瑞典语的“瑞典语”

  247. [原注:]Shiner,黑眼圈

  248. [原注:]贿赂对手输球来自己赢。

  249. [译注:]Klee Brothers,six corner上的男装店

  250. [原注:]sandlot沙地场子,不标准的棒球场

  251. [原注:]持有车票可以在不同的电车线之间换乘;其中一个大的换乘站在Armitage和Milwaukee街交角。

  252. [译注:]这两句是拿试鞋作比喻,都是大都会

  253. [译注:]都是港口城市

  254. [译注:]前者以阳光著称,后者以阴冷闻名

  255. [原注:]percentage,百分比,意思是好处抽头。

  256. [译注:]原文是corner,以街角为实力帮派割据。

  257. [原注:]fix,本地的权利掮客

  258. [译注:]fixing,权钱交易

  259. [译注:]Hoosier,直译胡希尔人,来源是美国南部山区的一个俗语,意思是土包子,后来指代并自指所有的印第安纳州人。[出处:维基]

  260. [原注:]Eugene Victor Debs, 火车锅炉工(给蒸汽机火炉添煤的工人),著名演说家,工人领袖,从Terre Haute市的市政府职员干起,当了五次社会党的总统候选人。Debs以致力于和平解决工人/雇主的矛盾开始政治生涯,但是最终因为资本家对工人的无情和经常发生的武力介入罢工而演变成了激进的主张。

  261. [译注:]即,本来应该拿枪,但是现在被枪打。

  262. [译注:]见注释61

  263. [原注:]Louis Linggg对法庭做的陈述,他是Haymarket Martyrs,干草棚烈士之一。他在狱中自杀。

    [译注:]Haymarket事件见注释47和注释371(详细)

  264. [译注:]Hang me for it!

  265. [译注:]Wells and Monroe

  266. [原注:]妓院的名字Why Not

  267. [原注:]腐败的本地政客

  268. [原注:]Milwaukee Avenue,芝加哥波兰裔社区的主街

  269. [原注:]公交客

  270. [原注:]ginmills,低档酒吧

  271. [译注:]blare,可以指光芒,也可以指乐器的响声。

  272. [译注:]Lodz,波兰城市

  273. [译注:]spire,应该指的是宗教建筑上的尖塔。

  274. [原注:]protean,可变的

  275. [原注:]限定房租。因为人口过密引起的在Bronzeville强烈的住房需求,使得地产商有机可图。提高租金。

  276. [原注:] “Black, Brown and White”, 芝加哥蓝调艺人Big Bill Broonzy.

  277. [原注:]Greyboy,指黑人

  278. [原注:]Senator Douglas,民主党参议员,来自伊利诺伊。Paul Douglas强调个人自由,在华盛顿为了公民权利而斗争——但是这一切离芝加哥南方的现实差的太远。

  279. [原注:]King Levinsky 拳击手

  280. [译注:]芝加哥

  281. [译注:]sharp和soft的对比

  282. [原注:]Sunset Boulevard洛杉矶的街名

  283. [原注:]pansies男同性恋

  284. [原注:]pekes,北京癞皮狗

  285. [译注:]City of Light,巴黎的别称

  286. [译注:]sport 变异植物

  287. [译注:]挤兑纽约人圆滑。

  288. [原注:]Truman Capote,时尚作家,时尚人士

    [译注:]著有《蒂凡尼的早餐》《冷血》

  289. [原注:]时尚杂志

  290. [原注:]以红灯区,贫民窟,或者二者皆有而闻名的地段

  291. [译注:]他们离开了。

  292. [原注:]parlor car昂贵的火车包厢

  293. [原注:]高层建筑上的灯标,指引客机

  294. [原注:]heavy shouldered,对于Sandburg的诗Chicago的指涉

  295. [译注:]指第三章

  296. [原注:]cocksure,过度自信

  297. [译注:]指的是“强森叔叔”

  298. [原注:]Vachel Lindsay,生于伊利诺伊州春田市,以诗作 “Congo”, “General William Booth Enters Into Heaven”, “Abraham Lincoln Walks at Midnight”和他写给奥尔特盖尔德([译注:] 民主党政治家,1893-1897伊利诺伊州长。见注释373。)的祷文 “The Eagle That Is Forgotten”而著名。作为关键人物,他和许多作家,建筑家,艺术家一起领导了芝加哥文艺复兴运动。([译注:] 区别于40-50年代的黑人文艺复兴运动[由Richard Wrights等人领导])

  299. [译注:] Carl Sandburg,诗人,作家,伊利诺伊人,三次获得普利策奖,两次因为诗歌,一次因为林肯的传记。1914年写有注明的 “Chicago”一诗。歌颂劳动人民。诗作风格比较质朴。[出处:维基]

  300. [译注:] Clarence Darrow,律师,曾为李奥波德与勒伯案(芝加哥高材生精心策划的“谋杀艺术”案)斯科普斯案(有名的进化论法庭辩论,即猴子审判)、干草市场暴乱(见注释47,263,371(详细))等大案作辩护律师而闻名。达罗一生义务为无助的弱势团体与穷人辩护,他的名言是:“一个人在未定罪前,都是无辜的。”、“我恨罪行,但从不恨罪人”他反对死刑,他在自传中指出犯罪是社会本身有问题,才会造成犯罪问题,今天解决犯罪者并无法解决问题的根本。达罗为了争取公民权利而辩护、批判不合时宜的司法体制,使得他被认为是美国最伟大的民权律师。[出处:维基]

  301. [原注:] Edgar Lee Masters,律师,历史学家,芝加哥文艺复兴时期小说家,诗人,以《The Spoon River Anthology》(《匙河集》,1915)著名。

    [译注:]1903年加入达罗律师的事务所,与前者有很长时间的合作,一起为穷人辩护。后来独立成立事务所之后二人略有争执。[出处:维基]

  302. [原注:] Edna St. Vincent Millay,现代派诗人。

    [译注:]第一位获普利策奖的女性。Vassar College毕业生。[出处:维基]

  303. [译注:] poison

  304. [译注:] You Too Can Learn to Trap Your Man这句话是大写,仿照新闻头条

  305. [原注:] Rush Street,Algren的好友,诗人,文学评论家Lawrence Lipton住在Rush Street上的一间公寓里,三四十年代左翼作家在那里集会。

  306. [原注:]Richard Wright,Algren的好友,以1940年的Native Son《土生子》而著名。Algren和怀特因为后者搬离美国逃往法国以求躲避种族主义的决定发生过争论。

    [译注:]怀特早年生长在密西西比三角洲,在芝加哥逗留期间住在Bronzeville,参与了南部街区的很多文化运动,也参与了左翼作家的集会。土生子的故事就发生在芝加哥南部的四十七街。后迁往纽约,也与共产党发生了裂隙。[出处:维基]

  307. [原注:] Café de Flore,巴黎的咖啡馆,学者聚集地。Algren通过他和波伏娃的恋情得以了解这个地方。

  308. [原注:]芝加哥太阳时报的高尔夫球评论员。

  309. [原注:]在1920年,不是1930年,H.L. Mencken宣称芝加哥是“美国的文学首都”,这里“没有任何一个值得有教养的读者注意的小说家 […]——不是从以芝加哥为首都的中部帝国冒出来的。”

  310. [译注:]见注解29

  311. [原注:] Bix Beiderbecke,来自爱荷华的爵士短号手,师从路易斯·阿姆斯特朗。拜德贝克把爵士乐带入了白人听众的视野,可惜去世很早。

  312. [原注:] Mary Garden,歌剧演员,她在Salome莎乐美之中的表演震惊了芝加哥的道德家们

    [译注:]她在演出中充满情色意味地亲吻了施洗者约翰的头,对此评论界的反应甚至大于她穿着紧身连体袜跳的Dance of the Seven Veils [出处:维基]

  313. [原注:]拳击手

    [译注:]世界轻量级拳击选手。

  314. [译注:]Grover Cleveland Alexander,见注释215

  315. [原注:]gene field,记者,诗人,以儿童诗著名

  316. [原注:]Dreiser,小说家Theodore Dreiser,以Sister Carrie(1900)《嘉莉妹妹》和An American Tragedy(1925)《美国悲剧》著名。他的自然主义文体,对芝加哥的描写,社会公德观,和不计后果讲述事实真相的献身精神,深刻影响了Algren。

  317. [原注:]芝加哥文艺复兴时期的小说和短篇故事家Sherwood Anderson,以Winesburg, Ohio(1919)《俄亥俄州的温士堡镇》而著名。

  318. [译注:]见注释301

  319. [译注:]见注释299

  320. [译注:]Battling Nelson,世界轻量级拳击冠军1905-1907,在芝加哥东南的Hegewisch区长大 [出处:维基]

  321. [译注:]Barney Ross,在芝加哥Maxwell街长大,世界轻量级1933-1935,轻次中量级1933-1935,次中量级1934,1935-1938拳击冠军。[出处:历史战绩记录]

  322. [译注:]Willie Joyce芝加哥拳击手,1936年全国AAU最轻量级冠军 [出处:维基]

  323. [译注:]Tony Zale 芝加哥拳击手,身体强壮,绰号铁人。世界中量级冠军1941-1947,1948 [出处:维基]

  324. [译注:]重量级拳击手,1928年以外地在一次比赛的第二局K.O.输给了Braddock,这次比赛是Cinderella Man(电影)的原型 [出处:维基]

  325. [译注:]加拿大拳击手,芝加哥过世。

  326. [译注:]芝加哥轻量级拳击手

  327. [译注:]Sandlot,业余球队打球的沙地场

  328. [译注:] perfect game,对手未得分,而且没有任何安打。后面Charley名字前的“No-hit”就是指这一功绩。

  329. [原注:]Charlie Robertson,白袜队投手,打出过一场完美比赛——一场没有任何击球手上垒的比赛,这是棒球比赛最难达到的战绩之一——在1922年4月22.

    [译注:]1919年加入白袜,大部分职业生涯都是一名很平凡的球员。除了这场对底特律的完美比赛。这也是史上第一场客场打出的完美比赛。赛后底特律球队上交了比赛用球以检查异常,棒球委员会否决了上诉。[出处:维基]

  330. [原注:]marigold在Broadway,Grace和Halsted路交口的爵士俱乐部

  331. [原注:]Bismarck Gardens在禁酒时期之前的露天啤酒店

  332. [原注:]Sam T. Jack’s Burlesque可能是指Sam T. Jack’s Creole Show萨姆杰克的克里奥尔秀,全美第一个打破了游吟歌手传统的非洲裔美国人艺术团体。

  333. [原注:]Globe on Desplaines可能是一个爵士酒吧或者剧场。

  334. [原注:]Chicora,货轮,1895年一月晚于出海季从密歇根州的South Haven南黑文去Milwaukee密尔沃基。途中在严重的风暴中和所有水手一起沉没。Algren自己的家族传说是说他的舅舅曾经是大湖船运水手,在这艘船最后的航行之前因为打架被开除出遇难的船员组。这个故事不仅仅关系到Algren自己的家庭,也关系到他一向的对工人的担忧:船上的所有人和船长都知道一月份对于航行而言是极大冒险,但是为了可能的利益还是碰碰运气。

  335. [原注:]open-front hacks 司机座位不封闭的出租车

  336. [原注:]jack handle,把车抬起来用的金属棍

  337. [译注:]见注释62

  338. [原注:]Sam Insull,公用事业巨头。对于Algren而言他是另一个有权有事的人能逃脱犯罪指控而穷人不能的例子:他三次被审讯——涉嫌诈骗,违反破产法,和挪用资产——但是每次均被无罪释放了。

  339. [译注:]见注释134

  340. [原注:]Art Shires,白袜的兼职一垒手,1928-1930。外号“伟人”。他充其量算是有过一阵边缘人的大联盟生涯

    [译注:]1928年出道,战绩很好但是经常与人发生争斗,1928年用球砸死过一个什里夫波特老球迷,1929年和白袜的经理爆发矛盾,被球队停职,此后沦为球队的边缘人。1929年开始尝试拳击,1930年棒球委员会宣布参与拳击的球员自动视为退役,后放弃拳击重回棒球,被白袜队交易。 [出处:维基]

  341. [译注:]文字游戏,情报人员:informant,和formerly just “informers”,三个词同一个词根。

  342. [译注:]Lead-pipe cinch

  343. [原注:]overbraided brass,高级军官

  344. [译注:]见注释265-267

  345. [译注:]言外之意是“但是…”

  346. [原注:]Tribune,芝加哥的报纸,长期持有反动保守主义论调。

  347. [原注:]Frank Harris,受欢迎的英国进步小说家,相比于他批判美国政府对于Haymarket事件的不公正判决的小说the Bomb(1920),其个人生活的丑闻更加著名。

    [译注:] Sex is the gateway to life.

  348. [译注:]bushytails,毛尾巴,指松鼠,指机警的人

  349. [原注:]gangway,楼与楼之间的过道,从人行道引向后院或者小巷;一般是低级妓女拉客的地方。

  350. [原注:]Robert Hutchins,芝加哥大学的“少年校长”([译注:]1929年上任时候只有30岁),取消了学校的橄榄球队,创建了“Great Books”经典书目教育体系。

  351. [原注:]Robert Morss Lovett,教授,政治活动家,反对种族主义和帝国主义

  352. [原注:]Hearst,William Randolph Hearst,极端保守主义的报业大亨,发明了“黄色新闻”([译注:]即,通过夸张的手法渲染时间以营造轰动效应,Hearst以此煽动了美国与西班牙就古巴的战争)

  353. [原注:]可能是Cyrus McCormick,机械化收割机的发明者,工业大亨,以1886年对抗他工厂的罢工闻名,此次罢工演变成了Haymarket事件。或者是Robert McCormick,保守理论家,芝加哥论坛报出版人。

  354. [原注:] big bluff

  355. [原注:]亚伯拉罕·林肯,1847-1849年任美国众议院的伊利诺伊州代表。Polk波尔克是墨西哥战争期间的美国总统,许多美国人认为是公然的帝国主义者。

    [译注:]James K. Polk杰克逊总统的坚定支持者,强势总统。继续主张天命昭昭Manifest Destiny,即,美国理应占有更多土地。稳固了俄勒冈地区(包括华盛顿、俄勒冈和爱达荷州),总计285000平方英里;并通过美墨战争后的条约购入了525000平方英里,加利福尼亚、新墨西哥、亚利桑那、内华达、犹他、科罗拉多的一部分、怀俄明都是这次墨西哥割让的领土。还曾经试图购买古巴。[出处:维基]

  356. [原注:]Springfield,伊利诺伊州首府

  357. [译注:]指的是朝鲜战争

  358. [原注:]gooks,对亚裔的蔑称

  359. [原注:]Algren排比了朝鲜战争的开始和一战老兵

  360. [原注:]geek狂欢节里表演者,演出包括活活咬下鸡头或者蛇头。

  361. [原注:]winoes, stewbums, ginsoaks,指的都是酒鬼

  362. [原注:]d plus one, d plus two,盟军登陆诺曼底的D-day(1944.6.6)之后的一天或者两天

  363. [译注:]见注释27,136

  364. [原注:]Mulligan,流浪汉的食物,把能找到的食物一锅炖

  365. [原注:]derail: 掺入次品的酒。

  366. [原注:]goon squad,工业家为了破坏罢工而雇佣的暴徒

  367. [译注:]Torpedo,鱼雷,也指杀手和暴徒。这里指骗子一类的。

  368. [原注:]turn on the night,尽管这句话看起来是turn on the light,点亮了灯,的误拼,在前两个版本里和“Holiday”版本里一直没有改动过。这体现了Algren对于很多问题的态度。

  369. [原注:].38手枪,“.38”是子弹口径

  370. [原注:]six-ouncer,原意是六盎司的容器,俚语指拳击手套

  371. [原注:]Sandburg的诗Chicago的第五句

  372. [原注:]干草场烈士。1886年5月2日,两名为争取八小时工作制游行示威的工人在麦克科米克(注释353)收割工具厂被警察射杀。两天之后一次示威者集会在德斯普兰斯街和兰多夫街交口的芝加哥干草场举行,在这场就连芝加哥市长Carter Harrison都描述为“和平示威”的游行之后,芝加哥警察冲入了人群,之后有人扔了一颗炸弹,炸死了芝加哥警察Matthias Degan。在接下来的对抗之中,七名警员被杀,示威者死亡人数不明。芝加哥警局仅仅根据人们的种族,政治倾向和劳工运动,搜捕了上百人,定罪八人,最后尽管连检方都承认了这八人并没有真的投掷炸弹,也并没有直接鼓动任何人去这么做,他们还是被判共谋罪。对于保守派而言,干草场的炸弹代表了从外国侵入的无政府主义和对法律的无视,于是审判维护了秩序。而对于Algren和其他很多人而言,这次八个人因为他们的政治信仰而被定罪,其中四人被绞死的事件揭示了美国体制存于内心深处的虚伪和暴力。

  373. [原注:]John Peter Altgeld,Clarence Darrow达罗律师(注释300)的法律合伙人,民主党变革派的伊利诺伊州州长,1893-1897.他以牺牲自己的政治生涯为代价,赦免了干草场事件中被判处终身监禁的共谋犯。他还改革了监狱制度,改善了公立高中,还在当他的总统竞选对手克利夫兰下令派遣联邦军队镇压Pullman普尔曼车皮公司和McCormick麦克科米克收割工具厂的游行之时,为劳工权利而抗命。

    [译注:]1896年大选,由于Altgeld出生在德国而无法参选,但是他依旧抨击克利夫兰并导致了分党(自由银币派Free Silver和 “Bourbon Democratic”)。之后支持相对进步的自由银币派的William Jennings Bryan,但是并不明确赞同自由银币制度。后者因为被共和党批判为“Altgeld的傀儡”而实际上疏远了他。[出处:维基]

  374. [原注:]houseman,非法牌局或者骰子赌局里的庄家或者主持

  375. [译注:]American Legion

  376. [译注:]Chamber of Commerce

  377. [译注:]trigger happy握着扳机就兴奋,形容倾向于在确认目标之前就开火的好战者。

  378. [原注:]a sheet a foot long: “Rap Sheet”犯罪前科记录,记录了该人犯下或者被指控犯下的罪行。

  379. [原注:]C-note,百元钞票

  380. [译注:]fit you for a jacket,胖揍某人

  381. [译注:]Memorial Day,南北战争之后纪念死去战士的纪念日,一战后拓展为纪念所有为美国捐躯的战士。

  382. [译注:]Gene Debs,见注释260

  383. [原注:]Big Bill Haywood,矿工,劳工运动头领,与世界产业工人联盟(IWW)关系紧密,海伍德由于在一战期间组织罢工被判刑,在外保释期间,他逃往了莫斯科,1928年在那去世。他一半的骨灰埋在莫斯科,另一半埋在了在干草场事件纪念碑边。

    [译注:] Haywood是美国社会党执行委员。Haywood和Debs都是IWW的创始人。认为直接的罢工和冲突更能解决劳工问题。[出处:维基]

  384. [译注:]one big union,是IWW的主要目标,“把工薪阶层团结起来,从而更好地进行旨在为今日的工人争取更短的工时,更高的工资和更好的工作条件的斗争”,同时也“必须对劳工问题给出一个终极答案——而从罢工,禁令,囚房和彼此阻挠之中解放出来。” [出处:维基]

  385. [原注:]First day of May,国际劳动节,由干草场事件和芝加哥的其他事件启发而设

  386. [原注:]檐口工…cornice-maker…这些都是参与芝加哥的早期工人运动,以及干草场游行的行业,不过奇怪的是,在Algren的时代都已经是消失了的职业了。

  387. [译注:]lumber shover给运木船卸木头,手对手传递的工人[出处]

  388. [原注:]1919年六月,Eugene Williams,一个非裔美国人,在29街的湖滩①外溺死。因为一场黑人白人青年互相抛掷石头的争斗,他始终无法登上湖岸,以至于溺死。关于他其实是被石刑处死的传闻引爆了一场为时五天的大规模冲突,23名黑人和15名白人被杀,上百人受伤。

    [译注:]29街的湖滩施行种族隔离。

  389. [原注:]professional anti-Semite,很多岸北区(North Shore)的社区排斥犹太人

  390. [译注:]flagpole sitter,20世纪初的一种时尚潮流表演,坐在旗杆上面很长时间。29年大萧条之后几乎、匿迹。[出处:维基]

  391. [译注:]walkathon,大萧条时期时兴的活动,商业性。

  392. [译注:]这是Algren的短篇小说A Bottle of Milk for Mother中一个少年杀人犯的自白,这个故事也被纳入到了他的第二篇小说Never Come Morning (1942)之中。[出处:访谈]

  393. [原注:]不同的留声机唱片转速不同,这里单位是rpm,rotation per minute

  394. [原注:]Barnum-and-Bailey,成功的美国马戏团老板,同时也是骗子,他们拥有美国最大也最成功的马戏团。

  395. [原注:]Yellow Kid Weil,著名的骗子,以其精美的穿着,高裆的生活,和只骗富人的名誉而闻名。

    [译注:]“我的每个受害者心中都犯了盗窃罪”

  396. [原注:]Gorgeous George,浮夸的职业摔跤手

  397. [原注:]Sewell Avery,芝加哥零售业巨头Montgomery Ward蒙哥马利卖场的董事长,嚣张地反对劳工权利。

  398. [原注:]Elizabeth Dilling,反社会主义,反犹太的写手

  399. [原注:]Joe Beauharnais,白人至上主义者,曾经分法小册子号召人们武装对抗非裔美国人。因为违反伊利诺伊州法律诽谤族群被捕,他的案子被交付美国高法,最终裁决这条州法并不违反宪法第一修正案(言论自由)

  400. [原注:]Botsy Connors,可能是William “Botchy”(丑)Connors,本地政治头领。

  401. [原注:]Shipwreck Kelly,坐旗杆表演者

  402. [原注:]The Great I Am,基督教一个宗派,设立了一系列的读书室来促进实现他们的目标

  403. [原注:]Kukla,Fran,and Ollie Show一个电视儿童节目里的龙玩偶[图片]

  404. [原注:]Colonel McGooseneck,指Colonel Robert McCormick,论坛报的极端保守主义发行人。([译注:]这里是拿他的名字开了个玩笑。意指他的滑稽)

    [译注:]他和前文的麦克科米克收割机厂的麦克科米克不是一个人,而是属于同一个大家族,这个家族掌握了许多企业。

  405. [原注:]boner,指失误

  406. [译注:]bums,技术差的球员

  407. [原注:]1929年世界大赛的第四场里,芝加哥Cub小熊队的中外野手Hack Wilson在太阳直射下丢掉了一个腾空球,于是费城Athletics运动家队在第七局已经有两人出局的情况下连得十分,以10-8赢得了比赛。

    [译注:]即,如果此分小熊队拿到了手中,那么他们就以在这轮将对手三振出局得一分,将比分变为0-9,可惜最后时刻的失误让最后一个机会上对方连续十人上垒得分,这是十分羞辱的输球方式。也联系到前文Algren一直不喜欢小熊队,认为他们有失水准。

  408. [原注:]这里Algren以他对小熊队的厌恶重写了历史。这个事件的直接来源是 “Merkle’s Boner”,棒球史上最著名的几个失误之一。在1908年于Polo Grounds的这次比赛之中,纽约巨人队的Fred Merkle在比赛结束的时候没有上二垒,而纽约的主场球迷冲入了赛场庆祝,于是小熊队上诉比赛无效。小熊队最终赢得了这次比赛的重赛,也仅仅因为这一场比赛,小熊队最终赢得了锦标——但是这个事件并不发生在芝加哥,而且小熊队(仅此一次)是胜利的一方。

    [译注:]争议在于此球是不是死球,理论上此球已经击出场外,巨人队赢得比赛,但是球员还是需要上垒的。而芝加哥小熊队的球员们从欢呼的人群中找回了这颗球并且传了回来,上诉并重赛了这场比赛。Merkle承认他并没有上垒(当年他只有19岁)。多年之后当时把球传回来的小熊队队员Evers承认他们是从一个球迷手里抢回的球,而按照规则,触碰到球迷的球已经是死球了。[出处:维基]

  409. [原注:]Edward Kelly,芝加哥民主党市长,1933-1947

    [译注:]在前任州长被刺之后,凯利的朋友Patrick Nash钦点他参加1933年竞选,当选后二人建立了最强力,最腐败的大城市政治组织,”Kelly-Nash Machine”。此外,他封禁了Algren的小说Never Come Morning。[出处:维基]

  410. [原注:]指美国对于所有权,以及与之相对的,从启蒙运动而来的人的自然权利的概念的困惑。在The Man With The Golden Arm金臂人一书中,Algren把美国描述成“唯一一个所有权和美德是一回事的地方”

  411. [译注:]注释316

  412. [原注:]Ed Waitkus([译注:]原芝加哥小熊队天才球员,后转会去费城),被Ruth Steinhagen([译注:]有精神问题的狂热球迷)于1949年在Edgewater Beach Hotel枪击。Bernard Malamud把这一情节纳入他的小说The Natural

  413. [原注:]Garfield Park Local一趟站站停的慢车

  414. [译注:]Jekyll & Hyde

  415. [原注:]指芝加哥大学教员的许多自由主义政治主张,和他们对于大学本身的行政体系对于海德公园的种族隔离的共犯地位的忽视。

  416. [原注:]芝加哥的住房隔离并不是法律,是房产运营商们的一致行动让种族隔离得以延续。

  417. [译注:]这里我改变了原文的一个叙述,原文说的是人行道之上的一级石阶,意思也是说坐在旅店门口的石阶上,但是above这个位置概念是很模糊的,难以用中文的“之上”来概括,顾我直接叙述成了旅店门口的台阶。

  418. [原注:]Lorado Taft,雕塑家,以芝加哥大学的Midway Plaisance博览乐园西端的阴森的雕塑Fountain of Time时代之泉而闻名。

    [译注:] “Time goes, you say? Ah no, Alas, time stays, we go.”

  419. [原注:]这三项是芝加哥的工业核心。在这里Algren把炼钢厂,Pullman普尔曼车皮公司,和Cyrus McCormick麦克科米克机械收割机作为整个工业的代表:因为这三个领域都曾发生过大规模的工人与资本家冲突。

  420. [译注:]这两段使用前面的机械作对比,Harvester收割机对应人性的harvest,后面是Bessemer Process对应Bessemer process of the heart,贝塞麦炼钢术本质上解决的是杂质的问题,用的方法是鼓入氧气来氧化杂质,而又利用氧化放出的热量保持铁水的液态。所以后面的“心灵的贝塞麦精炼”指的就是这个除杂过程,意思是,没有一个让人心摒弃污秽的机会。

  421. [原注:]Carbarn,有轨电车车厢

  422. [译注:]指检票员

  423. [原注:]Englewood Local,站站停的列车

  424. [译注:]Gin-fizz,酒,柠檬汁,苏打水和糖混合的鸡尾酒

  425. [原注:]Press Box,球赛中给报社记者专设的座位

  426. [译注:]thirty days,短期拘留

  427. [原注:]Happy-Days-Are-Here-Again,Jack Yellen和Milton Ager写的歌,在FDR第一次总统宣战期间用于歌颂太平的主旋律歌曲。

  428. [译注:]1933年的歌曲。村上的1Q84里也对此歌有所引述

    It is only a paper moon/ Hanging over a cardboard sea,/ But it wouldn’t be make believe/ If you believed in me.

    It is only a canvas sky/ Sailing over a muslin tree,/ But it wouldn’t be make believe If you believed in me.

    Without your love, /It’s a honky-tonk parade.

    Without your love,/ It’s a melody played on a penny arcade.

    It’s a Barnum and Bailey world, /Just as phony as it can be,/ But it wouldn’t be make believe\ If you believed in me. [出处:Metrolyrics]

  429. [原注:]Joe Felso,指任何一个人,普通的芝加哥人

  430. [原注:]Sandburg的诗Chicago第20行

  431. [原注:]福特车的广告语

  432. [译注:]Diesel,柴油机车

  433. [译注:]见注释163

  434. [译注:]见注释278

  435. [原注:]Parsons和其他的干草场烈士被在位于伊利诺伊街上克拉克街和迪尔伯恩街之间的老库克郡监狱绞死。在1929年建立新的库克郡监狱后被拆除。

  436. [译注:]指的是John Bonfield,警方在干草场的巡视队长,他在暴乱开始之前要求演讲者解散游行人群,随后有人扔了那枚炸弹。据他说,他下达了停火的口令。Altgeld说他才是真正应该对警员的死负责的人。[资料]

  437. [译注:]见注释333

  438. [原注:]纪念干草场的雕塑

  439. [原注:]Eastland芝加哥最著名的灾难之一,1915年7月24日,在一次夏季游览活动中停泊在芝加哥河里的,载有2572名西部电力公司员工的汽船伊斯特兰,因为超载而倾翻,844人死于此次事件。

  440. [原注:]My god, how money rolls in讽刺歌曲,讽刺地颂扬了各种非法职业,从娼妓到走私贩,是如何地大赚其财。

  441. [原注:]Brother, can you spare me a dime?作词家E.Y.Harburg和作曲家George Gershwin一起写的歌。Harburg成为了HUAC的调查对象。

  442. [原注:]juke有点唱机作为娱乐的酒吧

  443. [译注:]buffalo moon,可能跟印第安人对月亮的描述相关[资料]

  444. [原注:]hockshop,当铺

  445. [原注:]penny arcade,设有弹球桌和其他娱乐设施的游戏厅

  446. [原注:]shooting gallery,静脉毒品滥用者注射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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