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餐回来有点淡淡的失落。
不如说，这几天的好天气让我也有些失落。不仅过去一年的居家生活，本来这几年渐渐地不太喜欢外出，周末也大多宅在家。最近连续出去踏青了几天，感觉整个人舒展开的另一面，也很后悔虚度了许多的好天气。我是个记忆很清楚的人，和对象一起去公园走走转转的每次都有些细碎的印象，聊了什么，想了什么，吃了什么，都分别有印象。但是自己一个人开车路过很久前赏红叶的公园，才发觉这几年其实统共也并没有一起来过太多次。其实还年轻，但是恨自己在一天天重复的日子里过成了个老人。
一起野餐的P同学是本科同届，虽然一起来同一个项目才熟起来，但是一起度过了许多的课程、会议和图书馆时光。第一年结束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参加学术会议，每天从早到晚听讲座，颇意气风发。那时候他刚选定导师，想在应用届大有作为造福人类，我则新发了论文，一副明日之星的可笑样子。那年会议最后一天，我们在小酒馆里和老学长学姐喝了许多啤酒，听他们聊过去的事情，笼着一层郁郁的气质。现在我也被这气质染上了身，似乎许多话不知道怎么说，消解在对话间隔的空气里。这几年之后，我和P同学都被迫改变了方向，也改变了规划。我的科研梦和他的教育梦都一团迷茫。当初我们常常一起去逛相机店，P的照片总是明亮的野游。我有些羡慕他能保持自己的生活在明处。但是我又知道什么呢？似乎以及很久没有交谈过了。
博士生社交的主要场所也就是啤酒馆。刚刚合法喝酒的时候，我很热衷参加这类活动，喝两杯浓浓的黑色波特啤酒，聊一聊学术界的八卦，展望一下不存在的周末和未来。就像电影里大人们的样子。后来到了此山中，才发现这个社交场合的意义并不是放松，而是一种发泄。稍微轻飘飘一些之后，说些发自肺腑又有点言不由衷的牢骚话，回家的时候总是感到空虚。于是第二年之后我就不太再参加这种活动。和对象一起吃顿普通的饭也比和同学轮流倒苦水强。但是真的一年多没见，又有些怀念这个社交场合，毕竟有些苦水还是需要倒一倒的。我说，我觉得这几年的心理健康比想象得差太多。我本以为读书会让我变成一个更好的人，哪怕只消化20%，但事实上，这几年的书只不过是给了我一个20%的达成梦想的机会。谜底揭露之后，我什么也没有得到。P与我点头分别之后，我反刍了这句话许久。对象最近给我讲了人的刺激享受原理，似乎多巴胺不是根据奖励来分泌而是根据对奖励的期待。在开始这段旅程之前的那阵子，是我科研经历里最美妙的时光。谜底揭晓之后，我像是个输掉五六年光阴的赌徒，顶着夜雨进到了赌场，迎着阳光一无所有地走了出来。虽然温暖，但是晒得人发冷战。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还在想，我对这些事情过于固执和牛角尖，才常弄得自己不开心。思前想后的折磨里，这几年似乎什么也没有做。但是总归是意识到就不会太迟，这两年对象带着我重新开始读书，学日语，外出，养猫，生活虽然完全不是我五年前想象的样子，但是也足够快乐了。回到家，我们和猫抱在一起睡成一团，忽然脑子里有这么一句话，想让我把它写下来：虽然梦想离我很远了，但是幸福离我好近。这样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