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

可能是昨天看了两篇猎人笔记的过,屠格涅夫的叙述者猎人形象一直盘桓在我脑中。这个年轻的乡绅,四处游走打猎,与地主、佃农、农奴和仆佣交谈,言语似乎抽离于这套乡村体系之外,行动又完全合乎身份。并不是批判,而又能引发批判。似乎故意作好奇状记录见闻,给读者一个暧昧的滤镜。比如《总管》这篇,叙述人描述着地主和总管给他的不适感(出于社交的),读者读来是另一种感觉(出于阶级的),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

但是昨天就在想,这个位置暧昧的叙述人(似乎思想抽离于所描述的社会,但是又并没有形成批判),有很熟悉的感觉。今天忽然想到了,是鲁迅的《故乡》。啊,一下子茅塞顿开。虽然鲁迅的笔是更犀利更刻骨的,三言两语把荒谬的社会结构从臃肿中切削出来。因为提倡木刻运动的缘故,某一版的鲁迅选集封面是其木刻的半身像。他的作品给我感觉就像是木刻,细看永远是棱角。如果问对我影响最大的作者,那一定就是鲁迅了。我永远记得第一次读《一件小事》的那节自习课,虽然那时候还小,却也咀嚼了无数次这件小事,从头到尾。这并不是一个寓言故事,不是政治隐喻和指桑骂槐,就是直白地展现出的社会矛盾,没什么可解读的,已经都写在哪里了。从小学开始,这几篇喜欢的文章读了无数遍,以至于后来动笔写东西总有无意学来的一些怪句子,比如喜欢用“也”字。有时候也会琢磨一下,闰土,阿Q,孔乙己,魏连殳,华老栓……的命运

不知道现在的学生有没有必须读朝花夕拾了,藤野先生之外,热闹的戏台子之外,车夫的轮子之外,就像直白地摆在那里的,人的病历,也怕似乎放久了就不在乎了。我怕学校趁孩子自己咀嚼出滋味之前,就把这些文字压成扁平,盖上反帝反封的红戳子,装裱起来做欣赏。就好像小栓的痨病已经有了治。吃下去吧,病便好了。

想到影视作品里的鲁迅,就想起黄金时代里汤唯演的萧红。我对萧红了解的不多,只读过生死场,呼兰河传潦草开了个头。生死场里我印象最深的章节,叫“你要死灭吗”,这是23岁的萧红被软禁时写的,振聋发聩,似乎是王婆在崩溃中的叫喊,也是作者把书页卷起来对世界的一刺。我想象过我23岁时候会如何写故事,事实是我23岁什么也没有写。25岁依旧什么也没有写。日子像一条小河,随着季节丰足干涸。从书本的定义里,我也荣幸地“麻木”了

Martinez

冰箱坏了之后,想到之前开了半瓶的Carpano Antica vermouth和Luxardo樱桃酒可能变质,于心不忍,于是调了一杯Martinez,调法是我瞎糊弄的,没有用冰因为家里的冰全化了。

Vermouth 2份 用的是 Carpano Antica Ricetta
Maraschino 1份 用的是Luxardo
Gin 2份 用的是Sipsmith
Angostura Bitters 3滴

Carpano这个甜味美思真的太香了,有种浓郁的果子糖浆质感,配合樱桃酒和金酒得到了一种虽然很甜但是十分厚重的味道。可能因为温度问题,我这杯并不是特别的“好喝”,但是味道真的很浓郁芬芳,草药味的回味悠长

没找到我的调酒小量杯,今天我的“份”是按照玻璃杯的“小半杯”来算的……兑出来有点多

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冰,我也想喝一杯Mojito啊

看到这个樱桃酒还可以用来调一款the last word,好想尝试一下,可惜并没有Chartreuse酒(谁家会有这个啊)

炖肘子

今天炖的肘子很香,可惜美国人的肘子(美国人卖的肘子?)没有皮,失去了太多太多滋味。也是今天突然意识到真的缺一个真正的炖锅(之前的微亚炖锅盖坏掉了只能煮面条用了)。总之,炒了糖色用桂皮香叶八角丁香花椒葱姜料酒煮软了放进高压锅压了一个小时,加了黄酱和生抽酱油在铁锅里淋着煮了40分钟,软烂了,两个小肘子本来想吃一个留一个,结果我俩三口两口都吃完了,有点意犹未尽。

小时候吃肘子是顿值得期待几天的大餐,从锅里取出来肉香四溢,充满了小小的厨房。某年有一次父亲的朋友出差来我在的城市,请我随便吃了顿饭,我俩点了几个菜,我一个人吃掉了一整个东坡肘子。那个肘子做得不太正宗,但是咸香酥软,下了三碗米饭。中国城昏暗的小店里,这位叔叔看着我吃完,向我爸汇报说,看给这小子饿的,可能需要增加伙食资助了

松饼

今天早上做了松饼。之前做过许多次,用的都是面粉牛奶鸡蛋香蕉这个方子。今天没有香蕉,看了serious eats的菜谱,用了一个鸡蛋1.5cup面粉1.25cup牛奶2tbsp糖2.5tsp baking powder和一点点盐,做出来还挺蓬松的,配昨天做的草莓酱,美味极了。另有火腿配蜜瓜片

驴肉火烧与河北

看到有人提到驴肉火烧,想起有阵子“老驴头”这个店把驴火带出保定开到了华北各地。我父母是驴火爱好者,还为了吃偷偷去过河间。那时候时不时会去和父母一起吃老驴头,点一份驴火(店里好像不卖焖子),拌凉菜,喝牛肉粉丝汤,香喷喷热腾腾好吃极了。后来越做越丰富,还增加了河间驴火(菜单上好像叫驴肉酥饼),甚至新年还卖驴肉礼盒。不过没过几年,这些店就都渐渐不续租了,生意眼瞧着越来越不行,也不再卖驴肉大礼包。驴火悄悄地撤离,回到河北,很唏嘘,有种“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至则无可用”的感觉。虽不至于技穷,但显然全国人民没有准备好拥抱驴火。

夜里想到吃的,就又有点想家。平时和家里也基本上没有联系,就是每周一两次发发做的饭照片,聊聊怎么处理鸡鸭鱼。大概,吃嘛嘛香也就算是互报平安了。

夜里搜河北美食,搜到了手掰肠。老人们还在的时候,周末经常一大家子人一起吃炸酱面。姥姥做炸酱面总是加许多西红柿做成一锅,不正宗,但是一样咸咸的味道,沾着黄瓜就着香肠,一碗接一碗吃到撑。家里少了几个人之后,姥姥也再没做过炸酱面了。母亲做的炸酱面我不爱吃,太干硬了,拌不下面条。后来我从对象那学了正宗做法,每个月总要吃上几回。却没在姥姥家做过,我记忆里炸酱的味道是那个加了西红柿的味道,人多的时候,桌上还切一盘松仁小肚或者烧鸡……

烤牛舌

今天做了蒜香虾和烤牛舌。牛舌一整根的处理还挺麻烦的,切得手疼,不过很好吃,就拿海盐淹了一下喷了点麻油烤,熟了之后淋柠檬汁,沾ponzu酱油。鲜牛舌比切好的冻牛舌便宜太多了,以后自己切吧还是(如果能买到的话

恶魔指法

今天在听查理帕克,捉摸不透他萨克斯的气息和指法怎么那么顺滑。忽然想到了一个不太相关的故事,《哈扎尔辞典》里有过一篇讲捕梦人与“恶魔指法”,捕梦人马苏迪在沙漠中心的旅店过夜,听见隔壁有人在弹琴,越听越难以入眠,弹琴人的手法比最优秀的琴师还要流利,仔细听了很久,认为弹琴者用了十一根手指,终于耐不住去敲门,发现是恶魔在弹琴,用了他的尾巴,是为恶魔指法。

这个故事在我脑子里留了许多年,米洛拉德·帕维奇基于民间传说的写作让人忍不住一直读下去。《辞典》里讨论的许多意象都十分精彩,翻了一下这两章关于捕梦人的故事,概括下大概是这样的:

乐手马苏迪受到老者点拨,为了“被神选中的工作”成为捕梦人,通过追踪梦境来收集和编撰《哈扎尔辞典》,以从人的梦境中拼凑天神阿丹的肉体,

“……猎梦者的目标就是意识到每天的觉醒不过是摆脱梦的过程中的一个阶段。一个人要是领悟到他的每一个白昼不过是另一个夜晚,领悟到他的两只眼睛等于别人的一只眼睛,那么他就会奋力去求索真正的白昼,这种白昼将会带给他彻底的觉醒,从醒态中彻底觉醒过来,那时的一切就远要比醒时清晰得多。到那时他终于会发觉:同有两只眼睛的人相比,他是独眼,同明眼人相比他是盲人……若把人类所有的梦都集中在一起,就会得到一个巨人,他的身形有如一个大陆。他可不是人类中的生灵,而是阿丹”。

马苏迪追寻着穿越梦境的遗迹:一对互相托梦的人。线索带领他找到了一个散发着姜气息的被魔鬼剥夺了性别的女人,她的梦里藏着一位名叫合罕的犹太青年。马苏迪得到了她的梦,梦里合罕对他说,“创世主看重的是你的意愿,而不是你的举止”。得到了梦,马苏迪被他的骆驼吐了一口水。翻译了和罕的话,马苏迪意识到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其实和罕也在追查哈扎尔辞典,伊斯兰的辞典与犹太辞典是对称的,猎物合罕其实是另一个自己。

然而在这个重大发现之后,马苏迪遇到了弹奏十一指指法的恶魔。恶魔说服马苏迪捕梦可以获得更伟大的知识,“你捕猎的目的……是要找到两个相互托梦的人。睡眠者向来是从苏醒者那儿去梦见现实的。我说的对吗?现在,你可想象苏醒者正在死亡,因为死亡是最严酷的现实。梦想实现者实际上是在梦想他的死亡,因为此刻另一个人的现实就是死亡。所以,他能像看自己的掌纹一样看他人是怎么死亡的,而他自己可以不死。但是,他将永远不会苏醒,因为那个死亡的人将不再梦想这个活着的人的现实,不再有家蚕来编织他的现实之网。所以说,那个梦到睡醒者之死的人,永远不会苏醒,因而永远无法告诉我们他梦中所见,也无法说出一个濒死者如何经历死亡的,尽管他已直接地获取了这种经验。你,作为一个梦的释读者,你有权去读他的梦,从梦里发现、获悉一切有关死亡的内容,去验证和补全我等种类的经验。人人都可创作音乐,或写一部辞典。把这两件事让给别人去做吧,因为只有像你一样少见而又特殊的人方可透过两对目光之间的裂隙,瞥见死亡的王国。好好利用你捕梦的才华吧,争取捕到一只重要的猎物”。听罢,马苏迪放弃了他的哈扎尔辞典。

我觉得这两段关于梦境的讨论太精彩了,恕我直言,比黑塞在《玻璃球游戏》最后写的两个假托寓言故事要厚重翔实多了。

听歌 (2021.5月)

Tres (mouse on the keys) 5.1

一觉醒来mouse on the keys 宣布键盘手 清田敦 离队了,有点难过,听一听这三人时期的专辑

万能青年旅店 5.3

一些音乐,如果听得太多,就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在某一个瞬间,好像所有听这首歌的这一时刻的自己都愣了一下,意识到了跨越时间的重叠。对于2010年代理我们越来越远这件事,还没有太好的接受,但是不得不承认记忆愈发模糊了,模糊到了一个地步,失落感就淡漠了,甚至开始庆幸从过去抓住到现在的爱情,友谊,爱好,音乐了。跟万青也没啥关系,就是突然听着洋鸟消夏录,想起来在黄山的一个暴雨的下午

继续阅读“听歌 (2021.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