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记存档 2021.3

Table of Contents

生活

3.4: 快快乐乐订柴米油盐肉蛋菜。想起来,已经居家一周年了,这一年基本上都在家做饭吃了,少说也得有250顿。厨艺大概有提升,现在可以更快速的做出两菜一汤。对象也一直帮厨,并主厨开发了一些新菜品。我是个食堂型厨子,许多菜做出来差不多的味道(红烧,炖,糖醋,照烧,盐烤,酱卤,咖喱)。主要是红烧和炖。但是能坚持天天换样做,时不时创新一下。对象做饭能比较好的复刻菜谱,有时候不想下厨也可以给我技术指导。能在厨房一块干活挺开心的,口味能吃到一块更开心。对象甚至可以吃辣了,后半年我做了好几次麻辣香锅和水煮鱼。这一年我直接的改变就是,现在五点多就开始抛开工作盘算吃什么。幸福是有代价的,我们都增重了,我尤其严重。接下来准备置办新的家伙事。这一年居然并没有买新锅,有时候有点不够用。另外反思,阻止我厨艺进一步提升的阻力是太爱吃自己做的饭了,以至于有些不思进取了,而且还胖了好多。

3.10: 第100次想建个博客又放弃。很怀念中学时候,真的很想写,看本书可以写,玩个游戏可以写,骑个车可以写,车坏了也可以写,吹个风可以写,喝顿酒可以写,开心不开心都可以写。大学之后突然就没有表达欲和表达能力了。对象总给我背诵我中学时候写的文章,常听得我羞愤难忍。羞于太耻了,愤于跟当年比现在好无聊。(当然,对象这么些年还记着我写的耻文,实在我人生头等幸事)。去年想给自己写一篇致歉信,数一数为什么过去6年一点文字记录都没有,就连这一篇也不想写。来毛象之前似乎也是四五年没写过两百字以上的中文段落了。中文水平和表达能力一起堕入深渊,责怪了一圈:学业,生活,平台的消失,英语文化,资本主义(?),其实最终还是该怪自己。

3.14: “说道别/重要的话的时候对方想别的没认真听”是我最受不了的情节,看一次难受一次。这个起因是小时候看巴金的《家》里丫环鸣凤被迫离开家嫁出去做妾,寻死投湖前去找相恋的少爷觉慧说话这段。现在还记得晚自习看完难受到夜里抱着枕头胃疼。现在看也有点这个感觉

3.15: 关于自杀

又看了北交男生的“理想主义”遗书,我把脑子里的一些关于理想主义的碎片拼凑了一下。明白了两件事。第一是为什么一直以来我这么讨厌死亡诗社这部电影,因为它宣扬的这种冲突之下的理想主义自杀并不是关于死亡的,而只是把死亡作为解决冲突而不得的出口。我觉得一个人可以因为种种原因选择离开,但是对于一个没有具体离开计划的人,是应当尽力发现并劝阻的。这是死亡诗社电影没有讲好的故事,这不是一种冲突的无奈,这是一种激情化的浪漫化的描述,作为一个教育者我觉得基丁老师严重失格。

另外一件事我明白了黑塞在荒原狼里到底在讲什么。这是黑塞对自己厌世绝望一面的一种劝诫。借别人之口对主角说,(大意):我知道你时刻准备好了英雄牺牲一般的自杀,但是你对抗的不是实体,而是一种平庸的生活,你想要的理想和永恒不是用自杀能到达的。如果放弃理想,那应该选择平庸地活下去;如果不放弃理想,那应该从生活中摸索,而不是逃避。可以选择的路是两条,听庸俗的爵士乐享乐,或者听音质嘈杂演奏拙劣的莫扎特。活着哪有不痛苦的路。

如果我是基丁老师,那我会教学生这个道理。我永远感谢教会我和数学和解的K老师。教会我理想和爱的区别。

3.18: 此时此刻的我:这部片子是我看过最难受的动画。男主代表了一种战后的现代的自由意志的道德观,到了一个战争的冲突的不自由的世界。带来的冲突也好启示也罢,这两种价值观最终也没有得到和解(我的理解),大概是因为也无法和解。和平的自由意志的价值观是良币,虽然大部分时间通行,但是有绝对无法行得通的时候。对于这片子而言,男主虽然说了些说教,但基本上都没有直接作用,这个处理让我喜欢整个作品(虽然对男主没啥好感)。对我而言,这部作品让我反思是不是在蜜罐子里泡久了,在有些事情上看似有所思考启示是一种温和的道德观的惯性。父母在这个年纪参与了轰轰烈烈的政治运动,然而我的政治体验完全淹没在碎片中了。以至于突然意识到没能从斗争中学到什么。醒过来,醒过来,不要在政治斗争里睡过去

3.27: 今天看了色戒!拍的好厉害,演员眼神表现很细微的感情和很强的戏剧张力。这里面汤唯的复杂的感受演的真好。梁朝伟的眼睛一次次骗我,我觉得他没怀心思时候又怕他有,觉得他有坏心思时候又猜他没有…之后去读了原著,也很不错,十分细腻

美食

3.9: 亚马逊和沃尔玛的Jayone韩式烧烤酱都脱销/标价离谱了。疫情初期买的16罐全部吃完了(每罐也就够坐两次饭就是了),无法做快手烧肉丼了。这个酱加上一点酱油蜂蜜和蒜腌制costco买的top sirloin cap切片,铁锅上融化黄油烧肉到变色取出,出锅淋柚子醋芝麻和日式酱油,我能就着干掉无限量的米饭。虽然别家的bbq酱也都不差,但是总是不如这个好吃。

3.14: 复刻河北菜:似乎河北(保定一带)菜和一些北京家常菜(打卤面,炸酱面)重要的一环是大料(八角)。多放一些味道正宗了,也复刻了不小心吃到时候的牙碜感觉(挑出去就没有食堂风味了

3.27: 酒料理:想起来本科时候常给自己做的早饭,煎培根之后用出的油炒番茄洋葱鸡蛋,盐调味后倒进半瓶IPA收汁出锅。似乎是在某个tap room吃过类似的breakfast skillet之后发明的。现在早饭肯定吃不下这么野蛮的东西了……最好能喝粥

游戏

3.7: 我好喜欢顽皮狗的关卡设计,TLOU和神海4都很精妙,TLOU dlc简直是我心中神作。抛开剧情不说,我到现在还能记得那些关卡的大概样子。有些游戏做大了就不管关卡体验了。刺客信条ezio主角的几部我现在还记得关卡大概(除剧情外),而奥德赛完全不记得我“玩”了什么。鬼泣4vs5也是。只狼的关卡设计真好,没玩过别的魂系但是因此挺想试试的。神秘的是,合金装备幻痛我现在记忆非常模糊了,大概是蹲起来打得太慢了(但是羞辱的关卡我就还记忆犹新

3.18: 不得不说,我现在真的巴不得玩非开放世界游戏。有些开放世界能让我在没有主线副线任务的情况下也愿意探索,比如塞尔达野炊,大镖客,某些刺客信条。但是很多别的开放世界,一开始玩着不错,腻烦了就觉得还不如副线任务做成副本。刺客信条奥德赛就给我这种无聊感觉,对马岛也有一点点,不过好在游戏体量控制得精美,重复性适可而止就可以有新的探索了。因为这个对很多新游戏强烈抵触。去年玩的鬼泣5,和正在玩的FF7R,神海4都是分章节。这样我倒更愿意打。TLOU2有一段开放世界给我愁坏了,幸好后面不是。只狼和控制都是类银河战士?这种最喜欢。所以到现在还没决定要不要打赛博朋克。不过也宁愿把巫师3忘掉重新打一遍。好像今天的感想和ff7本身没啥关系……有关的就是依旧被蒂法媚到了

3.28: TLOU2 怀俄明自然历史博物馆,落泪。情感做得太细腻了,好好刻画人物根本不是在赚我的眼泪,感动。艾莉和乔尔一起给各种恐龙戴牛仔帽的桥段让人会心一笑。tlou的人物都有血有肉,尤其乔尔,对我而言,虽然设定像是普通美式英雄(孤胆,有伤疤,有执念),但是这个人比一般美式英雄多了许多深度。艾莉和蒂娜作为“后”爆发一代的世界观与想法也都契合。建立在人物的可理解性的发展上,我对剧情本身倒也真没什么意见(至少到现在

科研

3.1 读了关于某新冠预测模型的文章,去挖出这个模型看了。我觉得美国媒体应该停止造神。

说实话,疾病预测是个很难的事情,我相信对于人类而言更重要的是两件事(统计上而言):
1. 搞清楚这个病的基本情况,比如,潜伏期,感染率,发病时间,重症比例
2. 搞清楚治疗和预防的效果,比如,封城的效果怎么样,强制口罩令能不能减少平均传播数,等等

第一条帮助我们理解这个病,第二条帮助我们选择最好的应对方式。除此之外,猜具体的死亡/感染数字其实是个很无聊的事情。说句实话,我觉得机器学习模型拟合感染人数本质上意义不大,当然了,人喜欢猜数字,所以就由他猜。美国人对于猜数字有种疯狂的着迷。就像538猜大选票数一样,新冠预测也成了一个“赛道”。总有人能猜对,但是如果搞不清什么政策更好,日均10万和日均12万又有什么区别?

我不爽在于这套 优化>研究 的逻辑。长话短说,对于一个误差很大的模型,用优化损失的方法得到的参数估计并不可靠。

首先,SEIR模型其实就是一个微分方程,通过易感人群->暴露人群->感染人群->治愈人群 的转化率,来模拟一个疾病的发展轨迹。这个模型是用来理解疾病的,并不是用来做可靠推测的。正因为如此,这里面的参数都是通过医学,流行病传播学,等等的研究得出的。如果研究人员推测R0(平均每个病人感染几个人)=2.8,那就不该用拟合出的4.8,因为前者有事实意义而后者没有。

去年三月份我看了一篇SEIR模型加上政府管控参数的文章,自己改进了之后画了些图。说实话,如果改一改参数,能拟合得比研究推出的参数模型好很多。我加了一组“检测延后”和“试剂盒充足度”参数之后整个模型至少20个参数。这么多参数的一个简单模型,基本上可以通过改参数来拟合任意一个国家的新冠病例曲线。但是这些参数的估计已经不是well-defined 估计问题了。如果提升参数A和降低参数B能起到类似效果,那怎么知道实际上到底是那个参数在影响最终曲线呢?

总之,我觉得”data science”的这个文化很糟糕。就是去找个领域,找个模型,之后通过大体量的参数优化来得到更好的预测结果。这样得出的东西八成是不可靠的,不robust的。

想到了一个好的比喻,美国人对数字预测的追求偏离了对事实的理解。就好像Nate Silver之于大选,Fantasy Football之于比赛,这些数字存在都是有意义的。但是预测大选这件事并没能帮助人更好地理解政治(反之一个更了解政治状况的人并不一定能更准确地预测),就像球员评分并不能帮助人理解比赛(反之一个更了解球员的人并不一定能在FF表现更好)。

真理在街头,不在数字里。再具体而言,我是不太喜欢这个逻辑。我同意所谓的“专业知识”是古板的,教条的,阻止创新的,我也非常憎恶学术精英把持的圈子。但是对我而言,这个“恶”在于历史沿袭而来的学术精英主义,而不是“专业知识”本身。我会说 You can learn it yourself. You don’t need an advanced degree to validate your domain knowledge.而不是 Don’t let a lack of domain expertise deter you from what interest you.

3.30: 这个岁数还在半夜写证明,其实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说明我还在象牙塔里。渐渐地,世界上属于我的定理会越来越少,就像属于我的自我的许多东西一样,且证且珍惜。

政治

3.18: 我对以“声音”为中心的亚裔政治斗争narrative又爱又恨。

爱在它确实是斗争的第一步,让亚裔问题能够被自己人关心,能够被多数人看到。与黑人运动不同的是,亚裔的政治斗争并不一直是个显性地,有明确事件的社会问题。如果一个美国人说他没见过黑人受歧视那么很明显ta在扯谎,或者因为本身的歧视而信了媒体的鬼话。但是亚裔问题甚至都不见媒体,如果一个美国人说没见到过亚裔歧视,我只能认为ta对周遭观察不细。这个声音政治确实是需要的,即,让人看到问题。发声,让问题被看到。

但是我也恨(怨恨)这个叙事,为什么仇恨非裔的社会事件就会变成“导火索”,而亚裔智只能止于“揭示问题”的“纪录片”?说到底亚裔终究是外人,亚裔被认为有其各自的“祖国”——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从而被分割成不同类别的外人。似乎政界的态度,从根本上来讲,对于本土的亚裔和对于非洲的难民和中国的维吾尔人是相同程度的“关怀”态度。很无奈,只能尽一丁点力量,之后盲目乐观地期待变化。我也不知道我该把我的盲目乐观分给国内政治环境变好,还是分给美帝政治环境变化。大概率可能都变不好。

3.20:今天去了stopasianhate的集会。人远比我想象得多,我市亚裔人口众多,所以机会构成也主要是亚裔,我估计至少二三成是我这样的外国人(不是asian America)。天气很糟糕,凄风苦雨,场地泥泞不堪。大家走了许多圈,举着牌子呼喊口号,喊得是stop asian hate这句,出乎我意料,并没有别的口号。我觉得是亚裔的街头活动经验不丰富目前没啥别的喊。但是人心是很真诚的。都在用力呐喊

讲话环节。我不喜欢听美国政客把一切事件都当做自己platform那个劲儿。今天有几个人讲的还可以,说亚裔要站起来,为自己打拼。有几个人讲的就是放屁,说我们亚裔是有创新有风险的民族,要做自豪的美国人。我觉得这和hate crime不相干。当然了,所有对话都是针对亚裔美国人,不对我们这种外国人。我虽然习惯了这个叙述,但是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毕竟我们的安全也是安全。只能安慰自己说,先让这些人团结一下亚裔,再各自管各自的问题吧。这个团结再脆弱,也有存在的必要,就像诸侯讨伐董卓的感觉。这些问题我想不明白,不过可以慢慢想,只要不放弃思考就好。

总之今天很高兴看到了许多中国人/新华人移民。国内的政治气氛很压抑,我的许多朋友并不会谈论政治,但是听到他们也在参与这样的活动,让我觉得大家毕竟还是有些关心的。

如果让我试图概括一下为什么有些不舒服,那就是这个活动明明是stop asian hate,却实质上是stop asian-american hate。政客寻求的保护伞落在American上。实际上American也并不安全,在种族主义面前区分国别是毫无力量的。我恍惚间意识到,如果ww2重演,美国人依旧会选择把日裔美国人投进集中营。这件事情道歉的并不是美国,而是因为日裔的“爱(美)国行为”洗刷了他们的罪。这时候Andrew Young们劝说亚裔穿上大学帽衫和邻居多交谈的一套话术全部失灵了,因为……

因为这是在美国,白人恐怖分子屠杀亚洲女性。

3.21:

思考各种问题,想起来去年看过一点点关于美国的优生学,种族主义与移民政策对纳粹德国的优生学影响的介绍。没搜到那篇文章但是找到了一个很新的硕士综述论文[1]。

大概总结的话(可能不准确),美国内战之后本来就在可以宣扬种族优劣,又在19世纪末有一些对移民素质的担忧,所以从文化到立法层面都比较迅速的接受开展了以“劣汰”为核心的优生运动,即对智力和身体缺陷的人进行绝育和禁止移民。这个立法需求和达尔文主义的指导思想使得优生学做为科学领域迅速发展尤其是加州,简直是“模范”。同时洛克菲勒家族等美国财团还赞助了德国的研究事业。这一系列活动给德国精英主义的优生学者们参考和学习的教材和蓝本。纳粹优生学者认为犹太人之于德国就像黑人之于美国。一边从美国取经,一边不满美国对于优生政策执行不严。到纳粹对于犹太人清洗的开端,德美一直在这个领域互相扶助发展……直到美国人良心发现?怎么可能啦,是直到珍珠港之后不得不变换策略。

这个历史故事(容我宏大叙事)里有:科学家的自我膨胀,科学研究的歧途,立法者的偏见,对“民族气质”的担忧,社会达尔文主义……一串即视感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